蕭子行語調平直,甚至算不上嚴厲,卻不容置疑。
“你忘了規矩。”
“話說出口前,當先喚一聲皇兄。”
他的話落下,練武場上風聲忽然清晰起來。
那并非斥責,而是提醒――提醒他,此刻站在這里的,不只是兄弟。
蕭宴舒一頓。
那聲“皇兄”卡在喉間,半晌未出。
他抬眼望著蕭子行,唇角似笑非笑,最終,他還是低低開口:“……皇兄。”
“說吧。”蕭子行接過內侍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掌心,白帕在他指間折了一下,又很快被收回。
他沒有再看蕭宴舒,只垂眸將手帕遞還,仿佛這場對話,本就不需要多余的注視。
“你為什么……”蕭宴舒的聲音壓得很低,卻仍藏不住那一點急切:“沒用我給你的東西?”
蕭子行指尖一頓。
很輕的一頓,幾乎難以察覺。
下一瞬,手帕已離手。
他轉身,視線掠過練武場另一側,語調平直:“你送來的東西,我收到了。”
沒有否認,也沒有評價。
“但――”
他停了一息,終于回過頭來,看向蕭宴舒,那一眼很短,卻足以讓話題走到盡頭。
“不需要。”
三個字落得極輕。
“……不需要?”蕭宴舒低低重復了一遍,像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他忽然笑了一聲,那笑意卻未曾落到眼底。
“那你需要什么?”
他往前一步,風聲貼著練武場掠過。
“需要她?”
他語調極輕,像是不經意,卻一句比一句近。
“需要把她推到最鋒利的位置,替你落刀?”
“需要她去沖鋒――讓所有刀都朝她落下?”
他停了一息,語氣輕得幾乎沒有情緒:“再順便……折在你這盤棋里?”
蕭子行沉默了一瞬,那并非遲疑,而是讓這句話落到該落的位置。
“宴舒,你把這件事,看成了一盤棋。”他語氣很淡,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偏差,而非反駁。
“棋,是要分先后、計得失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靴底踏在練武場的沙地上,聲音清晰而克制。
“而我要的,是不以棋子為轉移,不論誰執手,都能自行運轉的秩序。”
練武場一瞬間寂靜無聲。
蕭宴舒盯著他,像是終于聽懂了,又像是聽懂之后,更不甘心了。
“所以――”
他輕笑了一下,聲音卻冷了下來:“她只是恰好站在那個位置,對嗎?”
“換成任何一個講律官,只要夠鋒利、夠干凈,你都會推上去。”
蕭子行目光極穩,沒有回避,也沒有解釋。
“你若非要這樣理解。”他說:“也可以。”
這一句落下,像是把所有辯駁的余地一并封死。
不是承認,也不是否認,而是――我不需要你認同。
蕭宴舒的笑意終于停住了。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今日來這一趟,并不是為了改變什么。
而只是――
確認自己什么也改變不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