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間的那句“殿下,請自重”終究沒能說出口,只能無奈地低下眼,輕輕閉了閉。
片刻后,她抬手,將車簾緩緩放下。
――算了。
她是為了查案。
雖然講案已結,可宮禁漏洞,她還是想親自看一遍。
絕不是在配合這只……作亂的狐貍。
沈蕙笙迅速換好衣裳,摘下簪釵,將發簡單束起;婢女淺色衣料輕薄,她站在車廂里沉了沉氣,才掀簾走出。
蕭宴舒正閑閑仰頭曬著日光。
聽見簾響,他側眸――目光在她身上頓住,足足三息,最近才慢慢壓不住地上揚。
“嘖……原來沈講主換個身份,也好看到這份上?”
沈蕙笙:“……”
下一刻,他像怕她跑似的,一跨步便上了車,與她面對面坐下,長腿一伸,那股壓迫感幾乎逼得她往后靠。
“坐穩,等會兒入了宮,可有你走的時候。”
蕭宴舒說著頓了頓,鳳眼彎起一抹明晃晃的壞意。
“要是累得腿酸――本王可不會抱你。”
“……”
沈蕙笙整個人都怔住了,臉幾乎是“唰”地一下紅透,連耳尖都細細染上薄熱。
登!徒!浪!子!
她竭力維持平靜,能做的卻只有側過臉去,仿佛這樣便能躲開那句帶笑的輕佻。
可那抹通紅落在蕭宴舒眼底,笑意沿著眉梢一點點飛上去,卻偏偏要裝作一本正經。
“沈小婢女。”
他語氣嚴謹得像在講堂點名:“本王是真不能抱你。男女有別、分位有序――這種逾矩之事,絕不可為。”
“三殿下!!!”沈蕙笙猛地回頭,氣呼呼道:“……誰要你抱?!”
這句本該是反駁,可尾音卻氣得發顫,像硬把羞意咬成了怒意。
她此時漲紅了臉,瞪著他,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貓,炸毛得兇,卻又兇得可愛。
蕭宴舒愣了半息,隨即笑得肩都輕輕抖了一下。
“好好好――不抱,不抱。”
他舉起雙手像在對烈馬示弱,眼尾卻笑得飛揚:“沈小婢女本事大,用不著本王抱。”
他故意頓了頓,湊得離她更近些,語調低低的:“不過――臉怎么紅成這樣?”
“你……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
蕭宴舒立刻舉手投降,語氣乖得不像話,像是怕她再炸毛似的,還真就收了笑,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只被訓完乖乖坐好的大狗,只是眼角那點壓不住的光亮,仍偷偷藏在睫影下。
沈蕙笙吸了口氣,終于把胸口那團羞惱慢慢壓下去。
蕭宴舒見狀,才輕輕抬手敲了敲車壁,道:“走吧,進宮。”
車輪緩緩動起來,外頭的光線落在車窗的竹簾上,晃出一方暖影;車廂里終于安靜下來,只余馬蹄聲與風聲輕輕拂動。
蕭宴舒側坐著,看似漫不經心地撥開簾子一角,半遮著眼眸望向宮城方向,語氣竟罕見地嚴肅。
“入宮之后,別離我太遠。”
沈蕙笙怔了一瞬:“我知道。”
“不。”他垂眼,語氣淡,卻帶著平靜而不容抗拒的意味。
“我說的是――寸步不離。”
沈蕙笙:“……?”
蕭宴舒仰靠回車壁,終于又露出一點他慣常的輕笑:“怕你走丟了。”
馬車已在通往皇城的青石道上緩緩前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