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她不再猶豫。
她拿起那封信,快步追了出去,在腳步踏出那一刻,幾乎是本能,她低聲開口,像是應著他方才留下的話:“我跟得上。”
風正吹進廊中,卷起衣角,也拂過她眼角尚未干的淚痕。
她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直到并肩,仍沒有看他,只有些喘息著開口:“陸辰川,你慢一點。”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你總這樣快,誰能跟得上?”
陸辰川聞怔了一瞬,卻沒有應聲,只默默將手中的匣子換了只手,步子不覺間,也慢了半拍。
他沒有說要去哪里。
可就算不說,沈蕙笙也知道――東宮。
雖眾人皆,東宮命她與陸辰川共研此案,不過是將二人當作制衡講律院與刑部的棋子;可若沒有東宮,她又怎能有機會,為兄長覓得翻案的一線生機?
所以,任旁人如何說東宮深諳權術,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她都始終銘記此恩。
更何況,是蕭子行一次次,看見了她――她信他。
念及此處,她下意識收緊了指尖,將那封信攥得更牢。
陸辰川察覺到她的動作,目光掠過,卻在她泛紅的眼尾上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怔住,神思短暫地卡住了。
沈蕙笙看出他的停滯,抬眸,沉聲道:“調庫文書出自此信,理當附呈。”
陸辰川收回目光,“嗯”了一聲,語氣平靜,實則已然明白她的用意。
沈蕙笙并非只是要呈一紙證據,而是要東宮親眼看到,那信里寫下的內容。
――讓天下女子,都能執印斷案。
自開朝立制以來,女子可以講律,卻不能斷案,乃是不成文規定。
這句話,落在外人眼里,誰不覺得是在逾規越矩,是在講天方夜譚?
他本想說點什么,又似乎說什么都不對,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等會別又哭了,東宮會看人。”
聲音聽著平平靜靜,卻干澀得很,像是卡在喉嚨里蹭出來的。
可這下好了,沈蕙笙原本只是眼眶微紅,這會兒倒是整張臉都紅了――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本想狠狠瞪他一眼,可一想到自己眼睛還紅著,便趕緊別了開臉,那動作太快,連發梢都在風里顫了顫。
“誰要你管!”她尾音拔高,像只炸毛的貓。
陸辰川無聲地動了動唇,終究還是沒明白她到底為何惱。
他只以為她是還沒能從舊案中出來,便蹙眉正色道:“我是好心,你情緒不穩,東宮看人又細致入微,你最好自持。”
沈蕙笙猛地抬頭看他,眼神里寫著兩個字:閉嘴。
她對他那好不容易攢出來的一點點好感,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此時此刻,她只想把他嘴巴封起來!
這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高智商、低情商的人!還少年如劍,她看是嘴賤的賤!
沈蕙笙氣急敗壞地連走帶跑,幾步沖上前頭,把他遠遠甩在身后。
――拜拜嘞您!
陸辰川站在原地,擰了擰眉,袖中的帕子終是沒遞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