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啊……終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h貴妃語聲漸柔,緩緩道:“本宮亦自江南入京,最知其中不易。你既與本宮同鄉,本宮怎會不憐惜幾分?”
這話說得推心置腹,可沈蕙笙早已聽出其中的拉攏之意,h貴妃與二皇子乃母子,這一聲“同鄉”,怕并非尋常寒暄,而是借機遞出的橄欖枝。
她垂眸應道:“娘娘垂憐,弟子銘感在心。只是弟子一介見習,恐難堪此厚愛。”
h貴妃聞,先是靜了靜,隨即“噗嗤”一笑,眼波盈盈:“有趣!旁人求之不得的青眼,你卻推得干凈,反倒叫本宮更喜歡你這股清冷勁兒了。”
她說罷,忽而轉開視線,悠悠道:“你是個聰明人,本宮也喜歡聰明人,只望你將來莫要糊涂,錯了立場。”
沈蕙笙只站在那里,便覺得一陣寒意自腳底爬上脊背,這句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語,分明是一句警告。
她在現代時,也曾見過類似的場景――宿舍里有人暗自拉小群,把誰排除在外,就等于將誰孤立;辦公室里同事們分幫結派,表面上是互相照應,其實是逼人站隊。
她清楚,只要她點頭,就會被拉入一個圈子,得到一時的庇護;但同樣,她也會在那一瞬失去另一邊的信任。
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反倒誰都得罪。
――怎么做都不對。
從古至今,人就愛與人斗,總是樂此不疲。
她初入京城,不過是就著本心為宮婢發出一聲疑問,卻被自動劃歸了陣營,又因此被另一派盯上。
她本心無私,只想追問一紙卷宗的真偽,可落在旁人眼里,卻成了旗幟與信號。
就算她什么也沒做,陣營的目光還是從四面八方射來,將她牢牢釘在風口之上。
這大概就是群居動物的本性吧。
需要結群,靠攀附取暖,卻也在彼此間撕咬,仿佛唯有踩住同類,才能證明自己的位置。
可沈蕙笙從未打算依附于任何人。
她看向h貴妃,冷不丁開口問道:“娘娘方才說喜歡聰明人,既如此,不知娘娘,可還記得阿棠?”
h貴妃正要合上的白玉扇,微微一頓,她抬眸,鳳眼彎彎,唇角仍帶著笑,卻明顯凝固了半瞬。
“阿棠?”她輕輕復聲,仿佛在細細咀嚼這個名字,隨即,笑意緩緩溢出,聲線卻涼了幾分:“不太記得。”
沈蕙笙平靜道:“可阿棠是娘娘親自點名要的人。”
“哦?沈律席倒是比本宮還清楚本宮的宮婢?真是好本事。”h貴妃微微俯身,低聲道:“看來你已經選好了邊,勢要和本宮作對?”
沈蕙笙神色不變:“弟子豈敢與娘娘作對?弟子只是好奇,娘娘如此惜才愛才,既是親自點名之人,如今驟然身亡,難道會沒有一絲觸動嗎?”
h貴妃目光一轉,嘆息似真似假:“阿棠……本宮自是記得。只是她命薄,若真有怨,也該怨自己好好的,怎么就得了瘋病,本宮又能如何?”
沈蕙笙見狀,馬上追問道:“娘娘既阿棠得了瘋病,可否詳細與我一說?”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