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們剛剛收到了英屬維爾京群島(bvi)方面通過國際刑事警察組織渠道反饋的初步信息。”陳濤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專注,“關于那個代號‘鳳凰資本’的離岸公司,注冊信息顯示其董事是一名毫無背景的塞舌爾籍代理人,真正的受益所有人(ubo)信息被層層信托協議隱藏,查詢再次陷入僵局。”
室內響起一陣低低的嘆息。這是他們遇到的典型困境——離岸公司的面紗原則和嚴格的保密法,如同堅固的盾牌,保護著背后真正的黑手。
“但是,”陳濤話鋒一轉,手指在觸摸屏上快速操作,調出了另一組數據,“我們并非毫無進展。大家看這里——”
屏幕上出現了復雜的資金流轉圖譜。“根據我們從觀測站恢復的碎片化數據和胡三強、劉明維的零星供述,我們鎖定了一筆從‘鳳凰資本’流出,總額為八百萬美元的資金。這筆錢沒有直接進入侯衛東或其親屬名下的任何已知賬戶,而是先進入了新加坡的一家私人銀行。”
一位來自某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的專家推了推眼鏡,接口分析道:“新加坡的金融監管相對嚴格,但私人銀行業務的保密性依然很高。不過,我們通過分析這筆資金在新加坡銀行的停留時間、以及其與銀行內部特定代碼的關聯,結合其他渠道信息,有一個重大發現。”他放大了圖譜的一個節點,“這筆錢在停留了短短四十八小時后,迅速被拆分成三筆,通過三個不同的中間行,分別流向了盧森堡的一家信托機構和瑞士兩家不同的私人銀行。”
“拆分、多路徑、快速轉移……這是典型的高端xiqian手法,目的是混淆視聽,增加追蹤難度。”央行反xiqian中心的專家沉聲道。
“關鍵在于盧森堡的那家信托機構——‘阿爾卑斯守護者信托’。”陳濤的目光炯炯有神,“我們通過歐盟內部的司法協作備忘錄,以及一些……非公開的渠道,”他頓了頓,沒有細說,但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可能涉及更高層面的外交努力或特殊情報來源,“獲取了有限的信息。‘阿爾卑斯守護者信托’的一個代號為‘yh-protector’的信托計劃,其設立時間、資金規模與我們從境內追蹤出來的部分贓款高度吻合!而該信托的潛在受益人名單雖然加密,但其解密密鑰的持有者信息,指向了一個在開曼群島注冊的空殼公司,而這家空殼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經過我們海外關系人的秘密查證,極有可能是侯衛東早已移居海外多年的女婿!”
指揮室內瞬間響起一陣壓抑的興奮低語。這無疑是截至目前,將境外巨額資金與侯衛東本人進行關聯的最直接、最有力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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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李正峰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指揮室,他站在陳濤身邊,目光灼灼,“我們基本上可以確定,‘阿爾卑斯守護者信托’下的‘yh-protector’計劃,就是侯衛東轉移和隱匿巨額腐敗所得的核心工具之一?”
“可能性超過百分之九十!”陳濤重重點頭,“‘yh’很可能就是‘侯’的縮寫!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坐實這一點,并最終凍結這筆資產。”
“坐實需要更確鑿的證據鏈,比如信托文件、受益人確認函等,這需要通過正式的國際司法協助,過程漫長且變數多。”一位涉外法律專家冷靜地指出,“而凍結,同樣需要所在國司法機關的裁定和執行。盧森堡和瑞士都以金融保密和法律程序嚴謹著稱,沒有確鑿無疑的證據和完備的法律文書,很難說服他們采取行動。”
“我們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常規的司法協助上,那太慢了!”韓博的聲音通過加密視頻連線從省城前指傳來,帶著一絲急切,“侯衛東、魏長明隨時可能狗急跳墻,我們必須有更快、更有效的手段,至少要先阻止他們調動或轉移這些資金!”
陳濤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有一個辦法,可以嘗試‘釜底抽薪’。我們可以將我們已經掌握的、關于‘yh-protector’信托與侯衛東關聯的強力線索(包括其女婿的控制關系),以及該信托資金來源于中國境內腐敗犯罪的初步證據,通過特定渠道,直接提交給盧森堡和瑞士的金融監管機構以及涉事銀行的風險合規部門。”
他環視眾人,解釋道:“這些國際金融機構,雖然重視保密,但同樣極度重視自身聲譽和合規風險,尤其害怕卷入跨國xiqian丑聞。一旦他們意識到某個賬戶或信托計劃存在極高的xiqian風險,并且可能面臨來自中國zhengfu的巨大壓力和國際社會的輿論譴責時,他們很可能會基于內部風控原則,主動采取臨時凍結或限制交易措施,為我們后續的正式司法程序爭取寶貴時間!”
“這是一步險棋,但也是目前情況下最可能見效的捷徑!”李正峰立刻表示支持,“立刻準備材料!要以最清晰、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將侯衛東、境內腐敗、觀測站資金、境外信托這條線砸實!同時,外交部、司法部那邊的協調要立刻跟上,雙管齊下!”
命令下達,整個境外追蹤團隊立刻高速運轉起來。精通國際金融法律的專家們字斟句酌地起草著給外方機構的非正式風險提示函;證據整合組將所有的資金流程圖、公司股權結構圖、證人證關聯摘要翻譯成英文,制作成邏輯清晰的演示文件;協調組則開始緊急聯系國內相關部委,尋求通過外交和金融監管渠道同步施壓。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也是一場在國際金融和法律規則縫隙中的精準博弈。每一個用詞,每一份證據的呈現方式,都可能影響到外方機構的判斷。指揮室內,鍵盤敲擊聲、低沉的討論聲、以及保密通訊設備的指示燈閃爍,構成了一曲緊張的國際追贓交響樂。
能否成功截斷這條通往海外的“資金生命線”,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對侯衛東、魏長明等人的最終審判效果,以及能為國家挽回多少經濟損失。境外追蹤的成敗,已然成為“909”大案收官階段至關重要的勝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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