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伯年的證,如同精準的導航信號,將專案組的偵查視線,徹底從清州市的漩渦中心,引向了更高、更深的層面——省城,以及那位盤踞在省城權力陰影深處的副省長,魏長明。侯衛東這只老狐貍的尾巴已然被抓住,但要將這只猛虎徹底關入籠中,必須斬斷其與魏長明之間的權力鏈條,而這條鏈條的關鍵節點,就在省城。
專案組的指揮重心,雖然仍設在清州駐地,但一條直通省城的、更高層級的偵查戰線已然全面鋪開。由李正峰親自坐鎮,帶領一支由省紀委、省公安廳經偵、技偵精銳組成的特別行動組,秘密進駐省城,在省公安廳內部設立了一個高度保密的臨時指揮部,代號“省城前指”。
“省城前指”的氣氛,比清州駐地更加凝重和壓抑。這里面對的對手,級別更高,能量更大,關系網更為盤根錯節,任何一絲疏忽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李正峰站在“省城前指”的指揮室內,面前巨大的電子屏幕上,顯示的不再是清州的地圖,而是省城的行政區域圖以及省zhengfu辦公大樓的立體結構圖。屏幕上,魏長明的照片被標注在中心位置,無數線條從他這里延伸出去,連接著各個部門、企業以及侯衛東的“衛東苑”。
“同志們,”李正峰的聲音在寂靜的指揮室內響起,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我們的戰場,已經從清州轉移到了省城。目標,魏長明。根據紀伯年的證,以及清州方面劉明維、周斌、吳天寶等人供述中提及的‘魏份額’、‘魏辦’等線索,魏長明深度參與甚至主導了清州腐敗網絡在省級層面的利益分配和權力庇護。我們的任務,就是在不驚動他的前提下,固定證據,摸清網絡,等待時機。”
命令下達,各小組如同精密的儀器,開始高速運轉。
第一戰線:資金追蹤的最后一公里。審計和經偵專家們,正在對從清州匯總過來的、所有指向“魏份額”的資金流向,進行最后的溯源和確認。周斌筆記中那些模糊的代號,吳天寶交易記錄中標注的“魏份額”,與從長路集團及眾多皮包公司查獲的、支付給某些特定省城賬戶或用于在省城消費(如購買豪宅、支付子女留學費用)的款項,進行交叉比對。
屏幕上,一條條紅色的資金流,如同血管般,從清州的方向匯聚而來,最終注入到省城幾個特定的“池子”里——一個是以魏長明妻弟名義注冊的一家文化投資公司,一個是他秘書表親控制的一家商貿公司,還有幾個看似毫無關聯、但實際上由魏長明遠房親戚或情婦持有的銀行賬戶。
“李局,你看這里。”一位經偵專家指著屏幕上一條剛剛被確認的資金鏈,“從長路集團流出,經過三次中轉,最終有一百二十萬,進入了這個名為‘博雅齋’的賬戶。而這個‘博雅齋’的法人,是魏長明妻弟的連襟。同時,我們查到,魏長明的兒子在去年購買的那輛價值兩百萬元的跑車,首付款正是從這個賬戶劃出的。”
李正峰眼神銳利:“也就是說,魏長明通過其親屬構建了一個隱秘的收錢網絡,用看似合法的商業往來或親屬贈予來掩蓋受賄實質?”
“基本可以確定。”經偵專家點頭,“而且手法非常老道,資金在進入最終賬戶前,大多經過了復雜的拆分和混同,增加了追蹤難度。但只要我們掌握了其親屬關系網和賬戶關聯性,就能逐步還原出完整的資金圖譜。”
第二戰線:通訊與行蹤的深度分析。技偵小組的工作室內,服務器群發出低沉的轟鳴。他們正在對魏長明及其秘書、司機、特定關系人最近一年來的所有通訊記錄(包括已被刪除或加密的)、行車軌跡、酒店入住信息、甚至高速路口etc記錄,進行大數據關聯分析。
“李局,有發現。”技偵組長調出一張復雜的通訊網絡圖,“我們分析了魏長明秘書的一個備用號碼,發現這個號碼與清州張克勤的一個秘密號碼,在劉明維被雙規前一周,有過三次短暫但異常加密的通話。通話基站定位都在省城與清州交界區域,疑似是秘密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