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淑給云嫣添了點菜繼續道:“看到信角上少了一塊嗎?是我實在控制不住滴了淚,我沒了法子,把它撕下去了。
我偷看信件被巡營回來的將軍抓了個正著,將軍很生氣。我也再忍不住。我依然沒辦法讓自己為奴為妾,但我不想再瞞著,我想讓那個男人知道我的心意。
軍營那么大,卻都是空的,留下的兵士全部在巡營。我可以放心的把心里的話全說出來,我可以任性的哭上一場。
將軍的怒火慢慢的消了,肯和我聊一聊了。我們兩個坐到了營賬外,皓月當空,不遠處的敵軍,隨時可能沖過來,我們兩個就這樣坐在草地上,互相聊著心事。
將軍給了我莫大的信任,把你們的事全說了出來。姨娘,那次的傾述,讓我想放下一切,跟著他,慢慢撫平他的傷口。
我心疼他,只覺他背負了太多。明知盡忠會害了父母親人的性命,卻只能縱馬而行。
國事不能論私仇,可殺害父母的就是文帝。仇人面前彎了腰,還得一心的幫著做事,心里再痛,還得顧著大局兩個字。
愧對在天的父母,想盡力補償。為圓了父母心愿納了妾,卻又碎了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心愿。
他說我不怕只做個生孩子的工具,他也可以接受我。
長淑夾了一筷子菜,苦笑了一下:“從來三妻四妾就是男人的美事,女子的痛楚,這是第一次聽到男子以此為痛的。
但我信他說的是真,我心疼他。
其實他肯和我聊這么多,我懂是為什么。因為他想利用我的癡,守你的平安。
但我愿意,哪怕是被利用,我無怨無悔。我沒勇氣為奴為妾,沒勇氣給別人當個生孩子的工具,可我有勇氣為他守候一生。
所以我來到了你的身邊,能替心愛之人守著他的心愛之人,也算達成了我一點小小的心愿。
姨娘,其實這封信我注意過幾回了,你一直未拆我替將軍不值。
今日拆了不覺得你的幸福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嗎?”
云嫣早停了哭聲,看著長淑慢慢的吃,聽著長淑慢慢的說,長淑說的像是別人的事情,哪怕說到一家慘死,哪怕說到身陷絕境,哪怕說到愛而不得,從頭到尾長淑都很平靜。
甚至到最后長淑還笑了出來:“怎么?看著我奇怪?覺得我冷血嗎?
淚流盡了就想明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至于以后,按選了的路走就是了,何苦一邊選了,一邊又不放過自己。該哭的時候當然得哭,牛角尖就別鉆了吧。疼,退出來舒服些。”
說完又給云嫣夾了一筷子菜道:“快吃吧,季媽媽都急死了,你肚子里那個也受不得你這么折騰。”
長淑說著話,菜也沒少吃。云嫣拿起了筷子,頂著雙腫眼問:“后來呢?敵軍有沒有沖營?”
長淑笑的明媚:“沖了,但晚了,將軍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悄悄帶著人后撤,敵軍沖了真正的空營,又追了上來,這時候的城早就破了,江督府帶兵回援,把敵軍反沖的七零八落。打了個痛快。”
門被人輕輕推了下,半截的門閂不知被什么撥落,兮蕊拉著一臉焦急的季媽媽走了進來。
“三哥讓我給你送藥,我不是亂闖,別那么看我。”兮蕊說著話,把藥瓶放到了桌上,一臉笑的問:“眼睛還睜得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