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然后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成了碎片。
葬仙原的天空,那片原本被三方恐怖氣勢攪動得如同沸水般的蒼穹,瞬間凝固了。所有的色彩——無論是赤天陽那焚天煮海的血色,還是萬通那深邃如淵的玄黑,亦或是星璇盟那混雜著靈能與科技光芒的璀璨銀輝,都在一剎那間褪盡了顏色,只剩下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蒼白。
“嗡——”
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直接作用于神魂深處的律動,像是一口塵封了億萬年的古鐘,在每個人的腦海里被悍然敲響。修為稍弱的修士,連悶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雙眼一翻,便口鼻溢血地從飛劍或戰車上栽倒下去,神魂已然被這恐怖的律動震成了齏粉。
就連那些身經百戰的金丹、元嬰修士,此刻也感覺自己的頭顱仿佛要被硬生生撕裂開來。他們痛苦地捂著腦袋,視野中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形,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幅被瘋子肆意涂抹的油畫。
“收割者”魔艦,那座如同山脈般橫亙于天地間的金屬與血肉的造物,活了過來。
它不再是一件死物,不再是一個等待被開啟的“寶藏”或“武器”。它變成了一頭蘇醒的、饑餓了無數歲月的太古巨獸。艦體表面那些原本暗淡的血肉脈絡,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鮮紅、飽滿,一漲一縮之間,發出沉悶如雷的心跳聲,每一次搏動,都讓整個葬仙原的大地隨之顫抖。
那道被“地龍翻身”撕開的巨大裂口,此刻不再是傷痕,反而像是一張咧開的、通往無盡深淵的巨口。從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混雜著暴虐、饑渴、怨毒的意志,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瞬間席卷了整個戰場。
“不……這不可能!”
赤天陽臉上的獰笑與貪婪徹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于本能的、無法抑制的驚駭。他感覺自己仿佛從一個手握棋子的棋手,瞬間變成了一只被隨意丟進棋盤,即將被碾碎的螞蟻。他引以為傲的化神期修為,在這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就像是狂風中的一粒塵埃。那股精神沖擊沖刷著他的識海,讓他感覺自己的元神像是被置于億萬根鋼針之下,正在被一寸寸地穿刺、撕裂。他引以為傲的滔天血焰,在這股意志面前,竟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幾乎要熄滅。
“這是……什么東西?!”
另一邊,萬通的反應甚至比赤天陽還要劇烈。他那張始終保持著智珠在握的臉龐,此刻已經血色盡失,嘴唇哆嗦著,眼中充滿了顛覆性的恐懼與難以置信。他并非恐懼這股力量的強大,而是恐懼這股力量的“本質”。
那是一種他只在商會最古老的、被列為最高禁忌的典籍中才看到過描述的氣息。一種視萬物為食糧,視生命為芻狗,以“腐化”和“吞噬”為最終目的的……宇宙級的瘟疫!
他們以為自己是在喚醒沉睡的巨人,卻沒想到,自己親手打開了關押著死神的囚籠!
整個戰場,三方勢力,超過百萬的修士大軍,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控制。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無數修士放棄了陣型,如同沒頭的蒼蠅般四散奔逃。然而,那蘇醒的魔艦意志所形成的能量風暴,正以那道裂口為中心,化作一圈肉眼可見的灰色漣漪,不疾不徐地向外擴散。
漣漪所過之處,無論是修士、法寶、戰車,還是大地、山石、空間,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在無聲無息地分解、消弭,化作最純粹的能量,被那張深淵巨口貪婪地吸扯進去。
這是一場無差別的凈化,一場針對整個世界的饕餮盛宴!
就在這片象征著毀滅與終結的末日景象中,唯有一處,尚存一絲理智的清明。
鯤鵬號艦橋。
李嘯的臉色同樣蒼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那股精神沖擊同樣作用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反復揉捏。
然而,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那股狂暴意志徹底淹沒的瞬間,他丹田氣海中的那枚混沌金丹,以及與他神魂深度綁定的空間背包,同時微微一震。一股清涼而又熟悉的氣息從二者之中流淌而出,如同在他混亂的識海中筑起了一道堅固的堤壩,將那毀天滅地的精神洪流暫時抵擋在外。
同源性!
這艘“收割者”魔艦與他的空間背包,本質上是同一種科技文明的產物!正是這絲微弱的聯系,讓他在地獄般的精神風暴中,勉強保留了一絲清醒。
他的視野因為劇痛而變得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出現了重影。但他依舊死死地咬著牙關,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主屏幕上那不斷擴張的灰色能量圈,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