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梅家夫人說:“都是老二造的孽喲!”
兒子梅慶昆搶著說:“要不是他這個二桿子天天說話不中聽,讓人家總是覺得我們高人一等,或許鄉鄰們都愿意和我們親近的。”
“還有,王成有家,只有半畝水田和半畝地,家里的兩個男人平時基本都在外‘做生意’或打工掙錢,不容易吧。我們對他們幫助也不少哈!啟明和慶昆讀私塾的時候,要不是我支持,啟明讀一年就去挑鹽賣了,哪還能再讀兩年;啟明結婚的時候,我們也給了十塊大洋吧,十塊大洋,不少了喲!”
梅慶昆說:“爸,啟明他們家對我們還是可以的,他們從來沒忘記我們給他們的幫助。啟明總跟我說,他的媳婦是我幫著娶的,他永遠會記著我這個大哥的好。另外,啟明他們家跟鄉鄰們關系好是有原因的,人家幾輩人都在這里,人緣很好。另外,看看他們一家人,只要別人家有個大事小情的,哪一回不給人幫忙。鄉鄰們記住他們的好也是應該的,我們就別比了。我覺得,我們就憑良心做就行。再說了,鄉鄰們不一直把爸你叫梅大善人嗎,也沒發現有人背地里說我們壞話!比如李大娘、張嫂他們,要不是我們幫助,他們也早就要飯去了,他們能不記我們的好嗎?”
“慶昆,你說的對,我覺得也是。老爺,你看呢?”
“嗯,要這么想,也確實是!”
“對了,慶昆,你們也得給我們生一個女娃哈,我今天看了那個彩彩,好喜歡呀!”
“好,媽。”
“還有,慶昆,你明天把慶侖給我叫回來,看來不管是不行了,他要是再不聽話,我就把他送到他表叔那里當兵去,讓他吃吃苦,看他知道好歹不!”
一個月時間過得很快,四月初的時候,王成有在家簡單地擺了兩桌,請梅大善人、杜婆婆等一眾鄉鄰喝了滿月酒。之后,跟著天氣節氣,父子倆把田里的秧插上,在已長高小麥的地垅間種上玉米,再幫梅大善人家插了幾天秧后,就準備出門打工或做生意去了。
四月的川北,氣溫已經回升至20度之上,氣候溫暖而舒適,陽光不再像冬日那般清冷,也不會像夏日那樣熾熱,恰到好處地灑在大地上;風徐徐地吹,帶著些許溫柔,輕輕地吹拂著臉面,令人陶醉。田邊的灌木黃金枝、馬桑樹垂下嫩綠的枝條,依依拂過水面,仿佛在低語呢喃著春天的故事。田野里、山坡上,綠草如茵,各種樹木都換上了翠綠的新衣,展現出勃勃生機。
臨行前的王啟明爬了幾分鐘山坡,坐在自家屋后的山嘴上欣賞著家鄉的美景。
看了一會兒青山綠水的小村落,王啟明有些恍惚走神。他站起身來,猛吸了一口濕潤的空氣,清醒了一下腦子;這才動了動腿,開始慢慢下山,往自己家走去。
其實,今年王啟明是不想出門的。想想之前,從十三四歲開始,在每年農閑的時候,他都會跟著父親出門去“做生意”。所謂的“做生意”,那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賣苦力。在王啟明的記憶中,最苦的活莫過于挑鹽。他走得最遠的一次是15歲那年,跟著父親,挑著50多斤花生到南部縣賣掉后,又挑著50斤鹽送到200公里外的廣元縣。一路的上的辛苦,一路上遭的罪,按他自己的話說,沒法用語形容。正是有了那次經歷,他對挑了一輩子鹽的爺爺和父親增加了無數的敬仰。
過去的十來年里,他的生活不是挑著鹽巴翻山越嶺,就是帶著貨物奔赴外地售賣。這樣的日子,讓他對“做生意”這件事厭惡到了極點。其間,他在地主家打過零工,替老板看守過倉庫,抬過滑桿,跑過船。可兜兜轉轉,做得最多的還是挑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