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會兒。
“那就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他說,“其他的,等到了再說。”
她點點頭,靠回他懷里。
太陽偏西時,前方出現一座驛站。門口站著幾個驛卒,正在搬箱子。
其中一個抬頭看見隊伍,立刻轉身往里跑。
蕭玄瞇起眼。那人動作太急,不像普通驛卒。
他抬手示意減速。
袁天罡策馬靠近:“要不要查?”
“不用。”蕭玄說,“讓他報信去。我要讓某些人知道,我已經在路上了。”
隊伍繞過驛站,繼續前進。
天黑前,他們在一處山谷扎營。火堆點燃,士兵輪流守夜。
蘇挽月被安置在帳篷里。她沒睡,坐在毯子上整理藥囊。
蕭玄進來時,她正把一根銀針插入布套。
“你還撐得住?”他問。
“能。”她說,“明天就能騎馬了。”
他坐下,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指尖有裂口,是長時間施針留下的。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點膏藥,抹在她手上。
“這是北境產的雪脂膏。”他說,“治凍傷,也治勞損。”
她沒抽手,任他涂抹。
“你變了。”她說。
“哪里變了?”
“以前你從不動手做這些事。”她說,“現在你會給我涂藥,會抱我上馬,會說‘我陪你’。”
他停下動作,看著她。
“因為以前我不敢。”他說,“現在敢了。”
她笑了,很輕。
他收回手,站起身:“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兩天路程。”
他走出帳篷,外面守衛已布好。
袁天罡走來:“剛才收到消息,皇城有動靜。王翦的家人連夜搬離宅邸,說是去鄉下避暑。”
“避暑?”蕭玄冷笑,“他是怕抄家。”
“要不要派人盯住?”
“不用。”蕭玄說,“讓他們跑。跑得越遠,罪證越好收。”
袁天罡點頭離去。
蕭玄站在營地邊緣,望著遠處的山影。
他的眉間朱砂又開始發燙。
他知道,京城已經布好了局,等著他回去。
他也知道,這一局,只能贏,不能輸。
他轉身走向自己的帳篷。路過蘇挽月的帳篷時,他停了一下。
簾子掀開一條縫,她正坐在里面,手里拿著那件鴉青鶴氅。
她抬頭看他。
他走進去,在她對面坐下。
“你是不是覺得,我越來越像從前的自己?”他問。
“你是越來越像你自己。”她說,“不是那個隱忍的皇子,也不是那個逍遙的游俠。就是你。”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紋很深,像刀刻出來的一樣。
“明天。”他說,“我們同騎一馬。”
“好。”她說。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她忽然叫住他:“蕭玄。”
他回頭。
“如果你在朝堂上被人圍攻,我說話有用嗎?”
他看著她。
“有用。”他說,“只要你開口,我就不會孤身一人。”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
他走出帳篷,夜風撲面。
營地安靜,只有火堆偶爾爆響。
他抬頭看天。星星很多,排成一道斜線,像一把指向京城的劍。
他握了握拳,走向值守位置。
隊伍將在凌晨出發,趕在日出前進入最后一段官道。
他的手按在腰間佩刀上,腳步穩定。
前方黑暗中,隱約可見一座石碑,立在路中央。
走近時,借著火把光,看清上面刻著兩個字:
“迎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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