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把密信遞過來的時候,蕭玄正站在偏殿門口。他接過信,手指用力,直接撕開。名單上的名字一個個映入眼簾,每個后面都有標記,三個被紅筆圈出,寫著“已付金,待事成撤離”。最下面那行小字還在:“第一批貨將于三日后運抵北境,接頭人持藍鱗令。”
蕭玄看完,將紙折好收進袖中。
“李四的房間搜過了?”他問。
“床板夾層挖出來的。”燕南天答,“除了這封信,還有一枚銅釘,刻著半道符文,像是某種暗記。”
蕭玄點頭。“你帶人去盯住幽州渡口,別讓任何人離城。另外,查清楚這些名字對應的職位,尤其是火器司和神機營的。”
燕南天沒動。“還有一個細作被抓了,在西市馬行交割銀兩時落網,現在關在地下牢。”
蕭玄抬腳就走。
地牢建在王府密室下方,入口藏在兵器架后。石階潮濕,空氣悶重。走到盡頭是一間鐵門封鎖的囚室,里面綁著一個穿灰袍的男人,雙手反扣在背后,嘴被布條塞住。
燕南天推開門,站到一邊。
蕭玄走進去,盯著那人看了幾秒,然后揮手。燕南天上前扯下布條。
“說。”蕭玄只吐出一個字。
男人咬牙不語。
燕南天從懷中取出一根細針,銀光一閃扎進對方肩井穴。那人身體猛地一抽,額頭冒汗,但還是不開口。
“你是蕭澤的人?”蕭玄問。
沒有回答。
“還是北狄的?”
依舊沉默。
蕭玄掏出一張船票,放在桌上。“昨日午時,幽州渡口。你家人已經上了船,是不是想讓他們活著?”
那人眼神終于有了波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說。
蕭玄冷笑。“你以為逃得掉?我玄甲軍控制水陸要道,所有船只進出都要登記。你的妻兒現在就在碼頭邊的客棧里,只要我說一句話,他們就會被當成通敵嫌犯帶走。”
男人臉色變了。
“你說出來,我可以讓他們平安離開大梁。”
“……我只負責傳消息。”他終于開口,“每月初五,在西市藥鋪后院交接。我不知上面是誰,只知道收錢辦事。”
“火藥的事是你干的?”
“不是我動手,是有人換配方。我在火器司當值,只負責記錄每日用量。”
“誰換的?”
“一個叫陳七的工匠,說是工部派來的監工。他改了第三批火藥的比例,多了半錢硫磺。”
蕭玄眼神一冷。
“還有誰參與?”
“名單上這些人……都是聯絡點。有的送信,有的管賬,有的負責放風。真正做事的只有幾個核心人物。”
“藍鱗令是什么?”
“是接頭信物。三日后,北狄會派人來取一批東西,包括火炮圖紙和試射數據。交接地點在云州邊界的老鴉嶺。”
“誰去接?”
“不知道。只知道接頭人戴青銅面具,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蕭玄不再問。他轉身走出囚室,對燕南天說:“把他關緊,別讓他死。”
回到地面,他立刻命人調來火器司所有人員名冊。對照名單,十二個名字全部找到對應身份。其中三人竟是玄甲軍百夫長,隸屬張遠山直管部隊。
他立刻派人請張遠山。
半個時辰后,老將軍
arrive。他穿著常服,臉上沒什么表情,進門后先抱拳行禮。
蕭玄沒讓他坐。
“名單上有你帶過的兵。”他說。
張遠山接過名單,低頭看。手指劃過紙上名字,停在其中一個上。那是他早年提拔的親兵,曾一起守過邊關。
“忠勇”二字在他掌心發燙。
他放下名單,聲音低沉:“什么時候發現的?”
“剛審完一個細作,供出來的。他們改了火藥比例,目的就是讓我在朝堂上難堪,讓火器被視為災禍之源。”
張遠山抬頭。“你要怎么處理?”
“不能公開抓人。”蕭玄說,“一旦鬧大,工部和內閣會借機奪權,火器研制就得停下。我們必須悄無聲息地換掉所有人。”
“你想讓我動手?”
“你是禁軍統領,只有你能調動玄甲軍而不驚動朝廷。”
張遠山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啊……我教出來的兵,竟給敵國當耳目!”他拍案而起,“殿下放心,玄甲軍的刀,不只對外,也對內臟!”
他當即下令:以“緊急演武”為名,召集所有涉事人員明日辰時在校場集合;同時派遣忠誠將士接管火器司各崗位,替換可疑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