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剛過,王府密室的燭火仍未熄滅。蕭玄站在桌前,手中握著一塊青銅片,表面刻滿細密紋路。這是他昨夜簽到所得的漢代邊關沙盤圖,剛剛才完全展開。
他將沙盤置于石臺中央,取出腰間墨玉螭龍佩,輕輕一按,一道微光從佩中射出,落在沙盤之上。山川、河流、關隘逐一浮現,北境地形清晰顯現。他閉眼凝神,注入一絲真氣,沙盤上的光影開始流動。
蘇挽月推門而入,披帛微揚,腳步未停。她一眼就看到沙盤上閃爍的紅點,立即走到蕭玄身邊。“北狄大營?”她低聲問。
蕭玄點頭。“斥候三天沒報敵情,但我信不過這份安靜。”他說,“他們不會放棄這個時機。”
蘇挽月從發間取下七根銀針,分別插在沙盤邊緣七個位置。銀針微微震顫,靈力流轉更穩。沙盤光影加速變化,模擬出三條可能進攻路線。
第一條:正面強攻雁門關。沙盤顯示敵軍推進至半途,被守軍伏擊,損失慘重,失敗。
第二條:渡河繞后。水流湍急,糧道難繼,敵騎被困河岸,潰散。
第三條:繞行陰山北麓。風雪遮蔽路徑,輕騎穿行斷谷,直撲關后薄弱處。沙盤最終定格在此,紅點穩定不動。
“就是這里。”蕭玄手指落在一處狹窄隘口,“陰山斷谷,地勢隱蔽,適合突襲。”
蘇挽月盯著那點紅光,眉頭微皺。“如果他們已經出發,現在應該快越過第一道哨卡了。”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沉重腳步聲。張遠山身穿玄鐵連環甲,肩頭還帶著霜雪,大步走進密室。他手中緊握一封加急文書,封皮印著八百里紅旗印記。
“殿下。”張遠山將文書遞上,“邊關急報。”
蕭玄接過拆開,目光掃過內容,臉色漸沉。蘇挽月湊近看去,紙上寫著:“北狄血狼騎兵五千,已越陰山哨卡,預計七日內抵雁門關。守將請求增援。”
她抬頭看向蕭玄。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文書放在沙盤旁,與剛才推演結果對照。一字不差。
“不是巧合。”蕭玄低聲道,“他們選在這個時候動手,一定有人通風報信。”
張遠山握緊拳頭。“我已下令調遣兩營玄甲軍前往雁門接防,但兵力仍不足。若敵軍全力壓上,怕是撐不過五日。”
蕭玄盯著沙盤,手指劃過敵軍行進路線。“我們需要更多時間。朝廷有沒有反應?”
張遠山搖頭。“陛下突發重疾,太醫院束手無策,已經三日未臨朝。如今政令滯留,兵部也未下達任何調度指令。”
密室瞬間安靜下來。
蘇挽月轉身走向藥箱,打開取出醫典和藥方冊。“讓我看看皇帝的用藥記錄。”她說。
蕭玄示意張遠山取出隨身攜帶的副本。蘇挽月快速翻閱,忽然停下動作。她抽出一張藥方紙,仔細比對成分。
“九節菖蒲呢?”她問。
張遠山看了一下。“上面寫的是用了等量的斷腸草根。”
“錯了。”蘇挽月聲音變冷,“這不是誤用,是替換。斷腸草根外觀極像九節菖蒲,但長期服用會導致心脈麻痹,最終衰竭。”
她取出一根銀針,蘸取藥末。針尖觸藥瞬間變黑。她收回針,放入藥囊。
“有人動了手腳。”她說,“而且是在太醫院內部完成的。這種替換不會一次見效,而是緩慢發作,讓人以為是舊病復發。”
蕭玄站在原地未動。他右手緩緩撫過墨玉螭龍佩,指腹摩挲著佩面裂痕。忽然,他抬眼,正對上蘇挽月的目光。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蕭烈在京城。”
張遠山一震。“不可能!他還在皇陵囚禁,鑰匙由皇上親自保管,從未離身。”
“可鑰匙不一定需要拿走。”蕭玄說,“只要有人替他打開通道,再偽裝成自然發病,就能讓他脫身。”
蘇挽月立刻接道:“謠是他的人放的,兵部賬目有問題,現在皇帝病危,邊關遇襲——三件事同時發生,不是巧合,是計劃。”
張遠山沉默片刻,摘下老花鏡擦拭。“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現在面對的,就不只是外敵入侵了。”
“是逼宮。”蕭玄說,“他們要讓朝廷陷入混亂,一邊用謠動搖民心,一邊用軍情牽制邊防,再趁皇帝病重無法理事時,推出偽詔或直接控制中樞。”
蘇挽月看向沙盤。“那你必須盡快行動。雁門不能失守,否則北狄長驅直入,整個北境都會淪陷。”
蕭玄點頭。他轉向張遠山。“傳令下去,玄甲軍即刻整備,我要親自去一趟邊關。”
“不行!”張遠山斷然拒絕,“你現在離開京城,等于把主動權讓給對方。二皇子的人巴不得你不在朝中。”
“那我就不能明著走。”蕭玄說,“我會換身份混出去。你對外宣稱我去西山養病,一切事務由你代管。”
張遠山思索片刻,點頭同意。“我可以安排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走小道出城。但你得帶幾個人。”
“不用太多。”蕭玄說,“一個就夠了。”
他看向蘇挽月。
她已經收拾好藥箱,將銀針重新簪回發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她說,“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
“你會拖慢速度。”他說。
“也會救你的命。”她看著他,“你忘了上次中毒是誰救的你?沒有我在,你走不到雁門就會死在路上。”
蕭玄看著她,沒再反駁。
張遠山站起身。“我這就去準備馬車和通行文書。你們今晚出發,走北嶺小道,避開官道檢查。”
他轉身走出密室,腳步沉重卻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