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砸在石階上的聲音剛落,門外的人沒有離開。
蕭玄的手還搭在門栓上,指尖未動。他沒有推門,也沒有后退。他知道外面那人聽見了屋內的動靜,正在猶豫是否要走。
他輕輕松開手,腳步無聲地向后挪了兩步。木地板沒有發出一點響聲。接著,他抬起右手,在案角敲了三下。
聲音很輕,像指甲劃過木面,短促而清晰。
梁上一道黑影微微一顫。
袁天罡醒了。
他一直藏在那里,從昨夜張遠山離開后就沒動過。蕭玄沒讓他走,他也知道這偏殿今夜不會太平。現在,主人發出了信號。
黑影順著房梁滑行,貼著墻壁往下落,落地時連灰塵都沒揚起。他穿一身暗色勁裝,外罩披風,整個人像一道影子融入廊柱的暗處。
他抬頭看了眼偏殿門口。
那人還在。
是個婢女,手里提著掃帚和簸箕,低著頭站在門外三步遠的地方。她穿著粗布衣裙,袖口磨得發白,腳上布鞋也舊了。看起來是東院灑掃的雜役。
但她不該出現在這里。
西角門一帶是王府禁地,尋常仆役不得靠近。更別說這個時辰,天剛亮,巡守交接未完,她一個婢女獨自站在這兒,一動不動,像是在等什么。
袁天罡瞇起眼。
他沒上前,也沒出聲。他繞到側廊,借假山遮掩,慢慢靠近。
那婢女終于動了。她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轉身快步往花園方向走去。
袁天罡跟了上去。
她走得不快,但路線很奇怪。不是走正道,而是專挑偏僻小徑,繞過回廊,穿過竹林,最后停在一處假山旁。她蹲下身,假裝整理花枝,一只手卻悄悄伸進石縫。
袁天罡閃身逼近。
就在她抽出空手的一瞬,他出手了。
人影一閃,那婢女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已被扣住。她想喊,喉嚨卻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下一秒,整個人被按在地上,臉貼青磚,動彈不得。
“別動。”袁天罡聲音低沉,“你是誰的人?”
婢女拼命掙扎,眼神驚恐中帶著狠意。她張嘴想咬人,卻被袁天罡反手擰住肩膀,痛得叫不出聲。
他另一只手迅速搜身,在她腰間摸出一個油紙卷。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封密信。
字跡潦草,用的是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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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冊無礙,靜待指令。三日后遞消息,火鱗。”
袁天罡眼神一冷。
“火鱗”是二皇子蕭烈的代號,只有他最親信的幾個人知道。這婢女能用這個署名,說明她在王府潛伏已久,不是臨時收買的外圍人員。
他把信收好,拎起婢女就走。
偏殿門開了。
蕭玄站在門口,臉上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他看著被押進來的婢女,目光落在她袖口的一塊補丁上——針腳細密,顏色比周圍淺一分,是新補的。
他走進來,關上門。
袁天罡把人按在墻邊,低聲說:“在花園假山旁抓的,正要把信塞進去。”
蕭玄接過信,看了一遍,嘴角微微揚起。
“她不是來送信的。”他說,“她是來取信的。有人昨晚把信藏在那里,她負責取走,再傳出去。”
袁天罡點頭。“我查過那石縫,有新鮮刮痕,不止一次使用。”
蕭玄把信遞回去。“燒了。”
“燒了?”
“對。另寫一封新的。”
他走到案前,提筆蘸墨,寫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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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冊已被調包,真本藏于西角門暗閣。三日后動手取,切勿遲疑。火鱗回信。”
寫完,他吹干墨跡,遞給袁天罡。“照這個謄一遍,用同樣的紙,同樣的字跡。讓她帶出去。”
袁天罡皺眉。“萬一他們識破?”
“就是要讓他們識破一部分。”蕭玄聲音平靜,“‘調包’這種事,一聽就不像真的。但他們還是會信,因為他們急著拿到東西。只要他們派人來取,就會暴露更多人。”
他頓了頓,看向那婢女。
“把她關起來,別讓任何人見。-->>找個人替她做事,照常出入,不能斷了這條線。”
袁天罡應了一聲,轉身要走。
“等等。”蕭玄叫住他,“你剛才跟蹤她,有沒有發現接頭的人?”
“沒有。她一直單獨行動。但能安排她在西角門活動,說明背后有人撐腰。可能是管事太監,也可能是侍衛隊長。”
蕭玄點頭。“查。先從今日當值的名單開始。另外,在西角門到書房的路上,安排三個人,歸你直接指揮。我要知道每一個進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