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邃,彌漫著萬年不變的死寂與塵埃的氣息。
石壁上的刻痕愈發古老模糊,腳下偶爾能踩到更多風化的碎骨和銹蝕的金屬殘片,昭示著久遠年代前此地曾發生過的慘烈爭斗。林風手握短劍,混沌氣流流轉全身,五感提升到極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然而,預想中的危險并未出現。
這條通道似乎只是一段被遺忘的遺跡,除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并無任何活物或禁制存在。
前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隱約傳來微弱的光亮,以及……流水聲?
林風精神一振,加快腳步。
光亮越來越盛,出口就在眼前!
他猛地沖出通道,刺目的陽光瞬間讓他瞇起了眼睛,久違的溫暖灑落在身上,帶著草木的清新氣息。
他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胸腔中充滿了自由而鮮活的味道。
出來了!他終于離開了那暗無天日的崖底!
激動之情難以表,但他迅速壓下情緒,警惕地打量四周。
這里似乎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澗,草木繁盛,一條溪流從旁潺潺流過。他回頭望去,出來的洞口隱藏在一片茂密的藤蔓之后,極其隱蔽,若非親身從中走出,絕難發現。
辨認了一下方向,這里應該還在黑山鎮附近的山脈之中,只是距離他墜崖的那處懸崖,恐怕已有相當一段距離。
“黑山鎮……爹……阿月……”
想到鎮上的親人,林風的心瞬間揪緊。自己在崖底不知耽擱了多少時日,鎮上情況如何?墨淵和天衍宗的惡行是否暴露?父母是否安好?阿月她……
一股強烈的不安預感涌上心頭。
他不再耽擱,循著記憶中的山路,發足狂奔!
肉身經過淬煉,力量遠超從前,速度更是快得驚人。他在山林間縱躍如飛,每一步都能跨出丈許遠,崎嶇的山路如履平地,耳邊風聲呼嘯。
歸心似箭!
約莫半個時辰后,熟悉的黑山鎮輪廓終于出現在山腳下。
然而,越是靠近鎮子,林風的心卻越是下沉。
鎮子似乎……過于安靜了。已是傍晚時分,按理應是炊煙裊裊、人聲漸息之時,此刻卻顯得死氣沉沉,甚至透著一絲壓抑。
鎮口那棵老槐樹下,也不見了往日聚集閑聊的老人。
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
他放緩腳步,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入鎮中,借著屋檐巷角的陰影潛行,敏銳的聽覺捕捉著四周的動靜。
鎮上的街道冷清了許多,偶爾有幾個行人匆匆走過,也是面帶憂色,低頭不語,整個鎮子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
他先朝著自己家的方向望去。
遠遠地,便看到那熟悉的院落柴門歪斜,院墻似乎也有破損的痕跡。
林風心中一沉,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
家中沒有燈火,一片漆黑。他輕輕推開虛掩的柴門,院中一片狼藉,水缸破碎,晾曬的獸皮藥材散落一地,顯然經歷過打砸。
“爹!娘!”林風壓低聲音呼喚,心中已有了最壞的預感。
屋內傳來一陣微弱而急促的咳嗽聲,以及一個蒼老虛弱、卻帶著驚惶的聲音:“誰?!誰在外面?!我們什么都沒有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
是父親的聲音!但充滿了恐懼和疲憊!
林風鼻子一酸,猛地推開屋門。
昏暗的屋內,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和沉悶之氣。家具東倒西歪,一片破敗景象。炕上,一個身影正掙扎著想要坐起,正是林風的父親林大山!
只是此刻的林大山,面色蠟黃,眼窩深陷,胸前纏繞著骯臟的布條,隱隱有血跡滲出,整個人瘦脫了形,氣息奄奄,顯然身受重傷!
“爹!”林風一個箭步沖上前,扶住父親,聲音哽咽,“是我!風兒!我回來了!”
林大山渾濁的眼睛努力睜大,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看清了林風的臉。他先是難以置信地愣了一下,隨即枯瘦的手猛地抓住林風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肉里,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風…風兒?!真是你?!你……你沒死?!你還活著?!”
激動之下,他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血沫。
“我沒死,爹,我回來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我娘呢?”林風一邊急忙將一絲混沌之氣渡入父親體內,穩住他的傷勢,一邊急聲問道。
感受到兒子體內傳來一股溫暖的氣流,胸口的劇痛竟然緩解了不少,林大山又驚又喜,但聽到林風問起母親,老淚瞬間縱橫而下:“你娘……你娘她……為了護著我,被那幫天殺的打成重傷,沒撐過幾天就……就去了啊!”
轟!
如同晴天霹靂!
林風只覺得眼前一黑,渾身血液都凍結了!
母親……去世了?
那個總是溫柔笑著,為他縫補衣物、準備飯食的母親……沒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是誰?!到底是誰干的?!”林風的聲音嘶啞無比,眼中瞬間布滿了血絲,滔天的殺意幾乎要破體而出!
林大山被兒子身上驟然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嚇了一跳,仿佛面對的是一頭欲要吃人的兇獸。他緩了口氣,悲憤地哭訴道:“是鎮守府的惡奴!還有……還有那個天殺的王扒皮!”
“你墜崖的消息傳回來后,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個意外。沒過兩天,鎮守王扒皮的兒子王虎,就帶著一群惡奴上門,說你爹我以前打獵時誤入了他們王家的什么‘祖傳獵場’,驚擾了野獸,要我們賠償一百兩銀子!”
“我們哪來那么多銀子啊!他們分明就是故意找茬!砸了家里東西,還要搶你留下的那幾張好皮子和你娘陪嫁的鐲子。你娘上去阻攔,被他們推倒在地,當場就吐了血……我氣不過,上去理論,被那王虎親手打成了重傷……臨走還放話,說要是湊不出一百兩,就……就要拿阿月來抵債!”
“阿月那孩子,天天來看我們,給我們送吃的喝的,偷偷去山里采藥想賣錢……可前幾天,鎮守府的人強行把她抓走了!說是三日后,就要給王虎那畜生做妾!”
林大山泣不成聲,捶打著炕沿:“都是爹沒用!護不住這個家,護不住你娘,也護不住阿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