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移半步,快速通過!”艾琳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微弱卻清晰。她的鏡海回響果然在維持著某種聯系。
塔格依,向左橫移半步,那拉扯感果然消失,他立刻向前竄出。
艾琳在后方,閉著雙眼,全部的感知都維系在塔格身上,以及腦海中那條不斷微調變化的“縫隙紋路”上。她像是一個在驚濤駭浪中操縱傀儡絲線的藝人,每一根絲線都連接著塔格的安危。塔格每一步帶來的時空擾動,都在她的感知中激起細微的漣漪,她必須快速計算這些漣漪對后續路徑的影響,并及時給出修正指令。
同時,她自身也開始移動。鏡海回響如同最薄的紗衣覆蓋全身,她的身影變得有些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周圍灰蒙蒙的背景光中。她不是走,而是“飄”,沿著塔格走過之后、那些尚未完全平復的時空“波紋”軌跡,以一種近乎沒有重量的方式滑行。這要求她對自身回響的控制精細入微,多一分則顯形,少一分則可能被周圍時空亂流卷走。
兩人一前一后,一實一虛,在這片寂靜而致命的時空疊加場中,跳起了一場與死亡共舞的微妙芭蕾。
每一步都驚心動魄。塔格曾一腳踏入了時間流速極快的邊緣,他感覺自己的鞋尖在瞬間老化、脆化,幸虧艾琳及時預警,他猛地發力抽回,鞋尖已然化為飛灰。艾琳也曾為了修正一處因塔格擾動而產生的微小悖論漣漪,不得不強行引動一絲鏡海回響去“撫平”它,結果被那段悖論中蘊含的錯亂因果反噬,喉頭一甜,險些吐出血來,被她強行咽下。
他們看到了更多光怪陸離的景象:某個凝固瞬間中,一位守望者正在寫下日志的最后一句,筆尖永恒懸停;另一處,兩段不同的時間流像兩條顏色各異的絲帶,彼此纏繞又排斥;甚至有一次,他們近距離“路過”了那片暗金色的“時間琥珀”區域,透過模糊的外殼,隱約看到里面凍結著巨像遺跡的碎石和……半截穿著熟悉衣物的手臂!那衣料,很像赫伯特之前穿著的!但來不及細看,也絕不敢停留。
就在他們艱難行進過半,已經能更清晰地看到“回廊之軸”表面那些運轉的齒輪與光帶細節時,異變突生!
整個時空疊加場,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
不是物理震動,而是時空結構本身的痙攣!
那些懸浮的凝固瞬間開始無序地移動、碰撞、合并甚至湮滅!原本被艾琳辛苦辨識出的那條“縫隙”,瞬間扭曲、變形,多處斷裂!
“怎么回事?!”塔格在劇烈的不適中穩住身形,感覺周圍的時間流速開始瘋狂亂跳,時而快得讓他心跳如鼓,時而慢得讓他思維凝滯。
艾琳也花容失色,她的感知瞬間被混亂的時空漣漪淹沒,與塔格的聯系也變得時斷時續。她猛地抬頭,看向震動的源頭――并非來自他們所在的這片區域,而是來自……上方!來自那“回廊之軸”的核心,以及更遙遠的上層,那“源核”寶石的方向!
一股更加龐大、更加根源性的時間紊亂,如同投入池塘的巨石激起的波浪,層層傳遞下來,徹底攪亂了這里本就脆弱的平衡!
是陳維!還是“竊時者”?他們在上層的爭奪,終于引發了足以擾動整個遺跡時空結構的巨震!
“路徑亂了!找最近的相對穩定點!”艾琳用盡力氣,將意念傳遞給塔格。她自己也迅速環顧,鏡海回響在混亂中拼命捕捉那些尚未完全崩潰的、時空屬性相對“厚重”或“惰性”的區域。
塔格目光銳利,獵人的直覺在生死關頭爆發,他猛地向左前方一個正在緩慢自轉、顏色灰暗的“凝固能量團”后方撲去!那里受到其他碎片沖擊較小,時空似乎暫時保持了穩定。
艾琳也幾乎同時,向右側一個由無數細微靜止光塵構成的“云霧區”飄去,那里時間近乎絕對靜止,雖然危險,但至少暫時不會變化。
兩人被迫分開,各自躲入臨時的“避難所”,相隔數十米,中間是徹底狂暴、如同時空亂流風暴般的死亡區域。
震動還在持續,甚至愈演愈烈。回廊之軸的旋轉開始加速,發出低沉而恐怖的嗡鳴。更多的時空碎片從軸心被拋射出來,加入這場混亂的盛宴。
他們被困住了。
艾琳躲在光塵云霧中,感受著近乎凍結的時間,思維卻飛速運轉。上層的戰斗波及到了這里,說明陳維和“竊時者”的對抗已經到了白熱化,足以撼動“基石”。這既是危機,也可能……是機會?如果這種規模的時空紊亂持續,或許會短暫地撕開某些通常無法觸及的“屏障”或“連接”?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曾瞥見赫伯特衣料的暗金色“時間琥珀”。在剛才的劇烈震蕩中,那片琥珀區域似乎也出現了極其細微的……裂紋?而且,它好像被混亂的時空流推動,距離她和塔格現在的位置,稍微近了一些?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她需要驗證,需要計算,更需要……塔格的配合,以及一點點來自混亂時空本身的“運氣”。
她凝聚起最后的精神力,將一道極其微弱的、如同耳語般的意念,穿過狂暴的時空亂流,艱難地投向塔格所在的方位:
“塔格……聽我說……我有一個計劃……關于……那塊‘琥珀’……和……可能救出上面的人……但需要你……幫我創造一個……‘擾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