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還沒說完,那枚黑色的記憶晶片在接觸到大廳空氣中游離的、來自陳維玉佩的微弱共鳴波動后,竟然自主地、微微發熱起來,表面浮現出一些閃爍不定的影像片段!
與此同時,赫伯特的終端也終于破譯出了一段相對完整的、似乎是日志性質的文字記錄,以及一些模糊的音頻碎片。文字和音頻的內容,與晶片浮現的影像相互印證,拼湊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一個充滿困惑和疲憊的男性聲音“……阿拉斯托大人的理想……是偉大的……但‘永恒寂靜’……真的是正確的終點嗎?”
一群靜默者,在“無者”的帶領下,冷酷地“抹除”一個剛剛被發現的小型、自然的“回響之癌”爆發點,連同那片區域所有可能被污染的動植物,甚至幾個不幸被卷入的平民。手段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帶著恐懼“……回響衰減在加劇……‘寂靜’力場的壓制……代價越來越大……我們……是不是在飲鴆止渴?”
一名年長的靜默者,在執行完一次大規模“凈化”后,身體開始出現詭異的“晶化”現象,皮膚變得灰白、僵硬,最終在痛苦的無聲嘶吼中,化作了一尊冰冷的、散發著寂靜波動的雕像。
充滿了驚駭聲音響起“……我偷偷調取了‘基石封印’的穩定性報告……能量流失速度……遠超公開數據……‘它’……并沒有被完全沉寂……它在‘低語’……它在呼喚……”
通過某種隱秘的觀測設備,看到在觀測之塔的最深處,那被層層封印的“深淵回響”核心――一個不斷扭曲的、暗色的漩渦,其內部似乎有細微的、與陳維玉佩同源的乳白色光絲在掙扎、閃爍。
聲音變得激動而絕望“……最高決議……啟動‘最終校對’……以‘回響之癌’為燃料……以整個林恩為熔爐……強行將‘寂靜’概念寫入世界規則……這太瘋狂了!!”
在一場秘密會議上,“無者”――其形象籠罩在迷霧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向高階靜默者宣布“最終校對”計劃。部分靜默者臉上露出了狂熱,但也有一些,像這個記錄者,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不敢置信。
最后的聲音帶著泣血般的悲憤與無力“……我必須留下證據……必須有人知道……‘靜默者’早已背離了初衷……我們不是在拯救世界……我們是在加速它的終結……‘旁觀者’……他們知道……他們一定知道……但他們只是……看著……”
記錄者倉皇地將數據備份進記憶晶片,藏入懷中。緊接著,大門被暴力破開,數名面無表情的靜默者精銳闖入,冰冷的能量矛指向他。記錄者絕望地撲向差分機,試圖銷毀更多數據,卻被一道灰色的光束擊中后背……影像戛然而止。
大廳內,死一般的寂靜。
那具骸骨,那緊按著接口的指骨,那攥著的記憶晶片……無聲地訴說著一個靜默者內部有識之士,因發現了被禁止的真相而遭遇的悲慘結局。
他留下的信息,石破天驚:
“永恒寂靜”并非救贖,而是一種更徹底的毀滅。
“深淵回響”并未被完全封印,它仍在掙扎,在低語。
“最終校對”計劃,是以一座城市和無數生命為代價的瘋狂行為。
靜默者高層,清楚地知道這一切,卻依然選擇了這條道路。
還有一個神秘的“旁觀者”組織,知曉內情,卻冷眼旁觀。
這些被靜默者嚴禁、不惜殺人滅口也要掩蓋的真相,此刻,赤裸裸地呈現在了陳維等人的面前。
陳維看著那具骸骨,感受著玉佩傳來的、與記錄中描述的“低語”同源的微弱共鳴,一股巨大的悲傷和憤怒涌上心頭。不是為了自己背負的使命,而是為了這延續萬年的錯誤,為了這些被蒙蔽、被犧牲的無辜生命。
赫伯特管理員快速地將所有解密的數據打包儲存,臉色凝重到了極點:“這些信息……一旦公布,足以顛覆整個維德拉對靜默者的認知,甚至引發……內戰。”
維克多教授深吸一口氣,看著那具骸骨,沉聲道:“他不是叛徒。他才是真正忠于阿拉斯托最初‘救世’理想的人。他只是……無法接受理想最終墮落成的這副模樣。”
就在這時,那幾臺古老的差分機陣列,仿佛因為剛剛的數據讀取耗盡了最后一絲能量,幽藍色的光芒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了。大廳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陳維玉佩的光芒,如同墓穴中的長明燈,頑強地亮著。
也就在光芒熄滅的剎那,一陣細微的、仿佛金屬摩擦般的腳步聲,從他們來時的通道方向,清晰地傳了過來。
一個帶著烏鴉羽毛銀質面具的黑衣身影,緩緩地從陰影中踱步而出,擋住了他們唯一的退路。
他鼓著掌,面具下傳來低沉而愉悅的聲音:
“精彩的發現,諸位。恭喜你們,終于觸碰到了……棋盤邊緣的真相。”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