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的秘密如同陰冷的蛛網,纏繞在石窟內每個人的心頭。信任變得稀薄而珍貴,每一次眼神交匯都帶著無聲的試探與衡量。索恩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走到石窟入口,側耳傾聽著外面地下水脈流淌的單調回響,以及更遠處隱約傳來的、仿佛來自坍塌巨柱方向的、沉悶而不祥的嗡鳴。
“靜默者的瘋狗和那個叫‘回響之癌’的鬼東西,都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舔傷口。”索恩的聲音帶著慣有的粗糲,他轉過身,目光掃過臉色蒼白的陳維和眼神復雜的艾琳,“維克多老狐貍指的路,‘回響之間’,聽起來就不是什么旅游勝地。靠我們現在這狀態,摸過去跟送死沒區別。”
他頓了頓,從風衣內袋里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卻沒有點燃,只是用牙齒輕輕碾磨著過濾嘴,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我們需要情報,需要補給,需要知道那條路上到底有什么玩意兒在等著我們。”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陳維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他那只緊握著骨鑰、布滿詭異傷痕的手臂上,“而且,小子,你這手,還有你身上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兒,得想辦法處理一下。靜默者和那‘癌’玩意兒對這東西敏感得很,我們得像臭鼬一樣把自己藏起來,才能有機會溜過去。”
陳維下意識地握緊了骨鑰,他能感覺到索恩話語中的現實與冷酷。艾琳也微微蹙眉,她不得不承認索恩說得有道理。維克多指明了方向,但前路艱險,他們確實需要準備。
“你有門路?”艾琳問道,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
索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表情,臉上的疤痕隨之扭動:“秩序鐵冕的招牌在某些地方是催命符,但在另一些見不得光的角落,反倒能換到點有意思的東西。我知道附近有個‘集市’,只要付得起代價,總能買到你想要的,無論是消息,還是能暫時掩蓋氣息的玩意兒,甚至是……能處理這種‘特殊傷勢’的醫生。”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陳維的手臂。
“黑市?”陳維低聲問。他對林恩地下世界的了解,僅限于巴頓工坊和霍桑古董店周邊。
“比那更糟,也更好。”索恩含糊地評價道,“那里不問來歷,只認籌碼。我們可以去碰碰運氣,搞到我們需要的東西,然后立刻動身前往‘回響之間’。”
風險顯而易見。在黑市暴露行蹤的可能性極大,尤其是他們現在被靜默者和一個未知的恐怖存在盯上的情況下。但正如索恩所說,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艾琳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可以嘗試。但必須謹慎,而且不能停留太久。”
陳維也點了點頭。他感受著骨鑰內那核心碎片傳來的、如同初生嬰兒般依賴又帶著一絲本能不安的波動,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掌握與控制它的方法,否則它既是希望,也是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決定已下,索恩不再耽擱。他憑借著對地下結構的熟悉和某種野獸般的直覺,帶著兩人在錯綜復雜、彌漫著潮濕與銹蝕氣味的地下通道中穿行。他們避開了一些明顯有能量殘留或不穩定結構的區域,有時甚至需要胂ド睢1浯坦塹奈鬯
幾個小時后,他們抵達了一處位于巨大廢棄排水管道交匯處的“集市”。
這里沒有招牌,沒有固定的店鋪,只有依靠著管壁搭建的簡陋棚屋、鋪在地上的骯臟油布、以及一些直接利用廢棄管道改造的“商鋪”。空氣中混雜著劣質煙草、腐爛食物、機油、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回響藥劑和材料的刺鼻氣味。各色各樣人影在昏黃搖曳的瓦斯燈和自制熒光石的照明下晃動,大多用兜帽、面具或厚重的衣物遮掩著面容,眼神警惕而冷漠。低沉的交談聲、討價還價聲、以及某種怪異的、仿佛來自異界的樂器聲,在巨大的管道空間中形成一種令人不安的嗡嗡背景音。
這就是索恩口中的“集市”,一個在官方視線和正常社會規則之外滋生的、屬于陰影與秘密的角落。
索恩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他熟門熟路地帶著陳維和艾琳穿過雜亂的人群,目光銳利地掃過一個個攤位和面孔。他刻意釋放出一絲屬于秩序鐵冕的、帶著“風暴”與“鑄鐵”特質的凌厲氣息,這非但沒有引來敵意,反而讓一些不懷好意的窺視目光收斂了不少。在這里,實力本身就是一種通行證和威懾。
他們的目標明確。首先是一個售賣各種隱匿、偽裝和反追蹤物品的攤位。攤主是一個佝僂著背、臉上覆蓋著鱗片狀角質層的怪人,似乎擁有某種稀薄的“鏡海”或“虛無”血脈。索恩用幾枚純度極高的回響結晶(顯然來自秩序鐵冕的“灰色”庫存)和一小塊巴頓工坊出品的附魔金屬,換來了三枚能夠暫時干擾中低序列回響感知的“匿蹤胸針”,以及一小瓶氣味刺鼻、據說能混淆自身能量波動的“陰影粉塵”。
接著,他們尋找能處理陳維傷勢的“醫生”。在一個由廢棄蒸汽鍋爐改造的“診所”里,他們找到了一個自稱“縫合匠”的家伙。他穿著沾滿不明污漬的白大褂,一只眼睛是冰冷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他檢查陳維手臂上那混合了物理灼傷、能量腐蝕和一絲“回響之癌”殘留氣息的傷口時,機械義眼的光芒明顯閃爍了一下。
“嘖,這玩意兒……沾上了不該沾的東西啊。”“縫合匠”的聲音沙啞,帶著金屬摩擦感,“常規的草藥和治愈回響沒用。得用點‘猛藥’。”他拿出一些散發著刺鼻硫磺和負能量氣息的黑色藥膏,以及幾根纏繞著暗紅色能量的細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