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枚與艾琳?霍桑店內鑰匙紋飾相似的、但更加復雜的符號,被烙印在一塊黑色的石板上,石板周圍環繞著搖曳的、非自然產生的陰影。
這些聲音和影像碎片混亂、跳躍,帶著強烈的情感色彩――不甘、憤怒、恐懼、以及一種深沉的、被壓抑的求知欲。它們如同潮水般沖擊著陳維的意識,讓他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和惡心,仿佛大腦被強行塞入了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呃……”他悶哼一聲,扶住了墻壁,才沒有摔倒。手中的破碎懷表灼熱得幾乎燙手,那縷“燭龍回響”的連接也在劇烈波動后,迅速衰弱下去,恢復成幾乎難以察覺的狀態。
眼前的幻象如同退潮般消散。色彩回歸,走廊恢復正常,斑駁的陽光依舊透過窗戶灑落。剛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白日噩夢。
但陳維知道,那不是夢。那是這塊承載了時間印記、又在特殊情況下破碎的懷表,借助他剛剛建立的、與“燭龍回響”的微弱聯系,將殘留于這片空間、或者說與維克多教授相關的“過去幻影”――某些強烈的情感印記和記憶碎片――投射到了他的感知中。
維克多教授……他過去曾深入研究過“回響衰減”,并且因此受到了某個強大勢力的警告和壓制。他藏起了某些關鍵的研究手稿。他與那個神秘的符號,以及可能存在的陰影力量,有著某種關聯。
這一切信息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圖,在他腦海中翻滾。
就在這時,他面前的深色木門從內部被打開了。
一位穿著略顯褶皺的棕色西裝、頭發灰白、戴著金絲邊眼鏡的老者出現在門口。他看起來大約六十歲左右,面容溫和,眼神卻帶著學者特有的銳利和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扶墻站立、臉色蒼白的陳維。
“請問你是……?”老者的聲音溫和,與剛才幻象中那個激動爭辯的年輕聲音有些相似,但沉穩了許多。
陳維迅速直起身,強行壓下腦海中的混亂和身體的不適,微微躬身行禮:“您好,蘭斯教授。我是陳維,來自清國的留學生。之前與您通過信,艾琳?霍桑女士說您約我下午見面。”
維克多教授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被關切取代:“陳維?是的,是的,請進。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林恩的氣候一時難以適應?”他讓開通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陳維依舊緊握著破碎懷表、微微顫抖的手。
陳維跟著教授走進辦公室,一股更濃烈的書籍、舊紙張和某種化學試劑的味道撲面而來。房間很大,但被海量的書籍、卷軸、各種奇異的礦物標本和機械零件堆得滿滿當當,幾乎無處下腳。
“我……沒事,教授。只是剛才在路上,差點被一輛失控的貨車撞到,可能還有些后怕。”陳維選擇性地說道,將破碎的懷表小心地放回口袋。他沒有提及幻象,那太過驚世駭俗。
“愿知識之神庇佑你,孩子。”維克多教授在雜亂的書桌后坐下,示意陳維也找地方坐。陳維勉強在一張堆了幾本書的扶手椅上清理出一點空間。“林恩的街道確實……充滿意外。尤其是在這個‘回響’日益不穩定的時代。”
維克多教授拿起桌上一個看起來像是用某種黑色木頭和銀絲鑲嵌而成的、結構復雜的立方體,無意識地摩挲著,目光透過鏡片,深深地看向陳維,那溫和的銳利仿佛能穿透表象。
“那么,陳維,”他的語氣變得正式了一些,“你在信中提到,對某些‘超自然現象’和‘古老傳說’有特別的興趣,尤其是……可能與世界底層規則相關的那些。能告訴我,是什么促使你,一個來自遙遠東方的機械工程學生,產生這樣的興趣嗎?或者說……你是否已經‘感知’到了什么?”
問題直指核心。陳維迎著教授探究的目光,心臟微微加速。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他必須謹慎地回答,既要獲取信息,又不能完全暴露自己所有的秘密,尤其是在剛剛窺見到教授可能存在的復雜過去之后。
辦公室內,時光仿佛緩慢流淌,只有書架上的座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與陳維懷中那破碎懷表的死寂,形成無聲的對比。而過去的幻影,雖已消散,卻如同幽靈般,縈繞在這間堆滿了知識與秘密的房間之中。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