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朝歌城頭,鵝毛大雪不要命地往下砸,眨眼就把整個王城糊成了一片白茫茫。才入冬沒多久,這天兒就冷得能把人骨頭縫兒里的熱氣都抽干。
鹿臺高得都快戳進云里了。紂王摟著妲己,烤著燒得通紅的獸炭,喝著溫好的美酒,透過鑲金嵌玉的巨大琉璃窗,瞅著外面那銀裝素裹的世界。殿內暖得冒汗,絲竹管弦響個不停,美人兒穿著薄紗翩翩起舞,紂王心里那叫一個美:“愛妃你看,這雪景,配上你這絕世容顏,真是神仙日子!”
妲己依偎在他懷里,笑得千嬌百媚,心里卻在盤算著別的事兒。正膩歪著呢,殿外當值官扯著嗓子喊:“啟稟大王!比干丞相求見!風雪里候著呢!”
紂王有點掃興,擰著眉:“這么大雪,老叔不在家暖和著,跑來干嘛?宣吧!”
比干頂著滿頭滿身的雪,像個移動的雪人,一步步挪上了鹿臺。冷氣跟著他一起灌進來,吹得殿內的暖意都散了幾分。他哆哆嗦嗦地行禮,懷里死死抱著個朱紅描金的大托盤。
“老叔啊,”紂王呷了口酒,語氣有點不耐煩,“這天兒凍死個人,不在府里抱著火盆喝兩口暖暖?有啥要緊事頂著風雪跑過來?”
比干凍得嘴唇發青,聲音都打著顫:“大王!這鹿臺……太高了!風雪太猛!老臣……老臣憂心大王龍體受寒啊!”說著,他猛地掀開托盤上的錦緞——里面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大紅袍子,那毛色,油光水滑,紅得刺眼!
“這是老臣特意尋來的上等皮子,硝熟了做成袍子,只盼能給大王驅驅寒氣,表表老臣這點心意!”比干抖開袍子,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那袍子外面是耀眼的猩紅綢緞,里面卻是厚厚密密、根根分明的赤紅狐貍毛!在殿內明亮的燈火下,那毛尖兒仿佛還跳躍著血光。
紂王一看,眼亮了!好東西啊!摸著又軟又滑又厚實。他立刻站起身,任由比干伺候著穿上。一股暖意瞬間包裹全身,別提多舒服了。
“好!好!皇叔真是忠心啊!”紂王哈哈大笑,拍著身上的袍子,“朕富有四海,就缺這么一件頂頂御寒的好東西!皇叔這功勞,大了去了!來人,賜酒!皇叔留下,陪朕一起樂呵樂呵!”
比干哪敢久留,連忙推辭,謝了恩就告退了。紂王穿著新袍子,美滋滋地轉身回到內殿。
妲己的笑臉在比干抖開袍子那一刻就徹底僵住了!別人看不出來,可她是誰?那袍子里密密麻麻、根根油亮的狐貍毛,她太熟悉了!那分明是她子孫后代的皮毛!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比外面的風雪還要冷上千倍萬倍!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狠狠撕扯!痛!剜心刺骨般的劇痛!
她死死盯著那件袍子,指甲深深掐進自己的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怒火在她胸腔里瘋狂燃燒,五臟六腑都像被架在火上燎烤!
“比干!老匹夫!”妲己在心里發出凄厲的尖嘯,“我的子孫!我那無辜的孩兒們!它們不過是享用些人間祭品,與你何干?!你竟敢!你竟敢扒了它們的皮,做成這勞什子來獻給大王!你這是在剜我的心!用它們的血潑我的臉!好毒的心腸!好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