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王宮大殿,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
上大夫散宜生跪在文王姬昌面前,辭懇切:“主公!您仁德無雙,天下皆知!如今三分天下,已有二分人心歸順我西岐!萬民因您才得以安穩生活,百姓誰不敬仰您?古人說得好啊,心存善念,福氣自來;心生惡念,災禍自招。您如今回到西岐,就像困龍入海,猛虎歸山!正是韜光養晦、等待時機的時候!”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憤慨:“況且,天下八百諸侯,反了紂王的已有四百!那昏君都干了些什么?殺妻滅子!弄出炮烙燒人、蠆盆喂蛇的酷刑!把忠臣剁成肉醬!老祖宗的規矩全被他廢了!造酒池肉林淫樂,濫殺宮中嬪妃,就聽妖婦妲己的讒!拋棄賢良老臣,專門親近奸佞小人!誰勸諫就殺誰,忠臣死絕!整天沉迷酒色無法自拔!他還敢說老天爺不可怕?說做好事沒必要?荒淫無度,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臣敢斷,朝歌城……很快就不姓殷了!”
散宜生這番話擲地有聲,點燃了殿內壓抑已久的怒火。
“散大夫說得對!”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大殿西側響起!武將南宮適“噌”地站起來,眼珠子通紅,像要吃人:“大王!您終于回來了!這血海深仇不能不報啊!那昏君把公子邑考剁成了肉醬!此仇不共戴天!如今我們西岐有四十萬雄兵!六十員能征善戰的猛將!正好殺出五關,直搗朝歌!把費仲、妲己那兩個狗男女在街市上砍了!廢掉昏君,另立明主!給天下人出口惡氣!!”
群臣中不少武將暗暗點頭,血氣上涌。
“放肆!!!”
一聲怒斥如同冷水澆頭!文王姬昌猛地一拍桌案,“霍”地站起身,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怒火和痛心!
“孤本以為你們二人是忠義之士!是西岐安穩的柱石!沒想到今天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文王的聲音冰冷刺骨,“你們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還敢說什么報仇雪恨、滅國弒君?!”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話語卻字字如刀,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天子!那是全天下的共主!縱然有過錯,做臣子的連議論都不敢,還敢去指責天子的過錯?!這就好比父親有過失,做兒子的連說都不敢說,還敢去糾正父親的錯誤?!”
文王環視群臣,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心上:“所以古訓說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為人臣子,忠孝是根本!豈能直犯君父?!”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苦澀和疲憊:“當年孤直進諫,觸怒了天子,被囚禁在羑里七年。雖然是七載困苦,那也是孤自己的過失,怎敢怨恨天子?怎能把過錯推給天子?古話說,‘君子見難不避,只順從天命。’如今,孤感念天子天恩,不僅赦免孤,還加封文王之位,榮歸西土!孤應當早晚向上天祈禱,祈求八方安寧,戰火平息,萬民安居樂業,這才是為人臣子的正道!”
他目光如電,死死盯住南宮適和散宜生:“從今往后,你們二人絕不能再說什么悖逆人倫、違背天理的話!否則只會留下萬世罵名!這難道是仁人君子該說的話嗎?!”
南宮適梗著脖子,不甘心地爭辯:“大王!公子邑考他……他是進貢替父贖罪啊!根本沒有反叛之心!憑什么遭受那剁成肉醬的慘禍?!這于情于理都難容!就該替天行道滅了那無道昏君!這也是天下萬民的心聲啊!”
文王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里面是深不見底的悲痛,卻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
“南宮適!你只看到一時的-->>慘狀!那是吾兒……邑考自己找死!”這話如同驚雷,震得大殿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