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地打在營地的空地上,將吳邪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揮完手的那一瞬間,指尖還僵在半空,像被無形的線牽著。
吳二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那道銳利的探究像針一樣扎過來
他幾乎能猜到二叔此刻在想什么――這孩子,什么時候跟九局走到一起了?這場戲,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埋著伏筆?
吳邪低下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沒有手銬的束縛,卻覺得比戴著手銬更沉。
他能想象到二叔轉身回帳篷時的表情,那背影里的僵硬和錯愕,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從小二叔對他是真的好。小時候他闖了禍,爺爺要罰他跪祠堂,是二叔偷偷塞給他糖;
雖然知道他們算計著他,二叔他們卻也雇傭過瞎子,暗地里護著他的周全。
可這些好,終究裹著算計的糖衣。九局資料室里那一頁頁的記錄,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眼睛里;
為了讓他成為對付汪家的棋子,如何一步步引他成長為另一人;
甚至連他父母看似遠離紛爭,卻也是有著把他排除在外的“小家”,這都是吳家精心的布局。
“真情假意,到底怎么分啊……”吳邪喃喃自語,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他想起奶奶每次打電話時的叮囑,“小邪啊,在外頭別吃虧,讓你二叔多照看著你”
那時他以為是祖孫情深,現在才知道,奶奶或許早就清楚這盤棋,只是沒說破。
遠處傳來小張們搬箱子的吆喝聲,鑲金獸首瑪瑙杯的光澤在陽光下晃眼。
這些國寶級的古董,是張家藏了千年的家底,如今被坦然上交,對比九門為了私欲爭得頭破血流的樣子,竟有些諷刺。
吳邪忽然想起小花說的話:“吳邪,你最大的軟肋就是太重情。”
是啊,他念著二叔的好,念著三叔帶他玩,念著奶奶做的念叨偏愛,可這些念舊,在那些血淋淋的算計面前,顯得那么可笑。
他抬起頭,看向吳二白消失的帳篷,門簾緊閉,像一道再也跨不過去的坎。
他知道,九門的賬,吳家的債,總得有人來還,青銅門總要人守,他不可能讓物價的算計成功,讓小哥去守,那就只能自己去了。
心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他想沖過去,拉開門簾問一句“二叔,你當年護著我,到底有幾分是真心”
可腳像灌了鉛,怎么也邁不動。有些話,問了也是白問;有些賬,算再多也清不了。
“在想什么?”張麒麟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他身邊,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
吳邪轉過頭,眼眶有點紅:“小哥,你說……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張麒麟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像深潭:“他做了該做的,你也做了該做的。”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清泉洗過心頭。
吳邪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笑得有點難看:“也是,法律不會因為他是我二叔就法外開恩,我也不能因為他是我二叔就把那些血債抹掉。”
他想起剛才在墓室里,霍仙姑說的那句“九門終成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