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塊石頭砸在地上,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是被選中的“破局者”,但他也和張麒麟一樣,都只是九門棋盤上的棋子。
區別不過是,他這顆棋子暫時有用,就把更苦的差事推給了別人。
“那你可知,吳家算計的是讓他替你……”霍仙姑的話沒說完,就被吳邪打斷了。
“我知道。”他別過頭,看向石壁上的裂痕,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因為我是對付汪家的棋子,不能有閃失,所以就得讓他去。”多么可笑的邏輯,多么骯臟的算計。
霍仙姑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她靠在墻上,銀發遮住了半張臉,語氣里帶著種塵埃落定的疲憊:“九門啊,終成一場空。”
想當年,九門何等風光,可如今呢?陳皮阿四死了,吳三省“失蹤”了,她自己成了階下囚。
那些爭了一輩子的東西,算了一輩子的陰謀,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你們因果報應,終有這么一天。”吳邪的聲音很冷,像淬了冰。
他說的“你們”,指的是整個九門,那些雙手沾滿污泥的前輩,那些把算計當智慧的“英雄”。
霍仙姑苦笑了一聲:“是啊,是我們貪心。”她想起那些被運出海的古董,想起為了長生不老做的蠢事,突然覺得臉上發燙。
在國家機器面前,九門那點勢力,那點算計,簡直像孩童過家家。
“霍奶奶放心,秀秀沒參與這些事,小花會照看著她的。”
吳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知道自己的結局,也不想再牽扯更多人。
小花是解家人,卻始終保持著清醒,或許,他能守住霍秀秀,守住九門最后一點干凈的東西。
“好,好……”霍仙姑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眼里泛起水光。
她這輩子爭強好勝,唯一的軟肋就是這個孫女。
聽到有人照拂,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那就拜托你們了。”
吳邪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他轉身想走,卻又停住了腳步,背對著霍仙姑,輕聲說:“我大概,也要跟您一樣了。”
霍仙姑猛地愣住了:“你……”她一直以為,吳邪是跟官方合作的,就算不算功臣,也該能全身而退。
畢竟,他幫著端了裘德考,抓了自己,怎么會……
“炸墓、盜墓、勾結盜墓賊……”吳邪笑了笑,笑聲里帶著股釋然
“哪一條拎出來,都夠判幾年了。”他做過的那些事,終究要付出代價。
霍仙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鼻子發酸。這孩子,比他們這些老家伙有擔當。
她頓了頓,猶豫著問道:“那他……還有瞎子呢?”她指的是張麒麟和黑瞎子。
這兩個人在道上的名聲比吳邪響得多,真要追究起來,罪過只會更大。
吳邪回過頭,眼里閃過一絲羨慕:“他倆有大佬保著。”
他想起湄若提起張麒麟時那不容置疑的語氣,想起黑瞎子那時那得意的笑,心里清楚,有些人,是他比不了的
“不過,以后大概也得給人家當牛做馬了。”湄若保了人,但是也不會不顧律法,大概就是以工代囚,反正踩縫紉機也是干活,幫國家做事也是干活。
就是以后的幾年甚至十年往上沒有工資,他們又不缺錢,跟自由也沒什么區別。
油燈的光落在吳邪臉上,一半明,一半暗。
他的眼神平靜,沒有不甘,沒有怨恨,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坦然。
霍仙姑看著他走出石門,看著厚重的石門緩緩關上,將墓室重新歸于黑暗。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