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張是醫院的病房,病床上的人蓋著白布,床邊站著個戴眼鏡的男人,正低頭跟護士說著什么。
越往后看,解雨臣的臉色越沉。他周身的氣壓一點點降下來,連書房里那盆常開不敗的蘭花,都像是被凍得蔫了幾分。
吳邪終于忍不住了:“小花,到底怎么了?那文件上寫的啥?”
他看著解雨臣的側臉,那緊繃的下頜線,是他從未見過的凝重。
解雨臣沒說話,只是把文件推了過去,又將那幾張照片往他面前挪了挪,聲音有點啞:“你自己看吧。”
胖子早就按捺不住,腦袋跟吳邪湊到一起,眼睛瞪得溜圓:“我瞅瞅……我去!”
吳邪的手指飛快地翻著文件,越看越心驚――
“解家二代偽造死亡證明,借海外考察名義轉移家族資產……”
“所謂‘八歲當家’,是解家等人精心策劃的局,目的是讓年幼的解雨臣成為吸引火力的靶子,他們拖離九門逍遙自在……”
每一行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吳邪心上。
他想起解雨臣總說自己睡眠不好,臥室里永遠拉著厚厚的黑布,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想起他每次處理家族事務時,那遠超同齡人的沉穩和疲憊……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意外。
他八歲當家,不是因為天賦異稟,而是因為有人故意把他推到那個位置上,讓他替那些“假死”的長輩擋下所有明槍暗箭。
他徹夜難眠,不是因為膽小,而是因為那些算計從未停止,連睡著都要睜著一只眼。
“我操,你們九門的水也太深了吧!”胖子看得咋舌,“這人均八百個心眼子啊!合著花兒爺你這十幾年,就是在給這群老狐貍當擋箭牌?”
解雨臣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節奏越來越快,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吳邪看著他緊握的拳頭,指節泛白,手背上青筋都起來了。
他想安慰幾句,卻發現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畢竟這么看下來,小花比他還慘。
過了好一會兒,解雨臣才睜開眼,眼底的驚濤駭浪已經平息,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冷。
他拿起一張照片,上面是解連環站在碼頭的背影,笑得一臉溫和。
“我早該想到的。”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頭發涼
“我爸當年死得蹊蹺,二叔突然‘病逝’,三叔不知所蹤……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八歲那年,一夜之間失去所有依靠,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那些叔伯們笑著說“雨臣聰明,能擔事”,轉身就把他扔進了布滿陷阱的泥沼里。
他以為自己是在守護解家,到頭來,卻只是別人棋盤上最有用的那顆棋子。
“這群混蛋!”胖子氣得拍桌子,“不行,咱們去國外找他們算賬去!胖爺我這拳頭……”
“算了。”解雨臣打斷他,拿起文件站起身,走到窗邊
“他們既然敢假死,就不會留下把柄。現在九局把這些東西給我,不是讓我去報仇的。”
吳邪一愣:“那是……”
“是提醒我。”解雨臣望著窗外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提醒我,解家的賬,該由我親手來算清楚了。”
他八歲當家,扛過了最艱難的歲月,躲過了無數次暗算,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了。
那些人以為他永遠是那個可以隨意擺弄的棋子,卻忘了,棋子磨得久了,也會變成能割傷人的刀。
“這湄若……到底想干啥?”胖子撓了撓頭,“給這東西,不是往花兒爺心上捅刀子嗎?還說是獎勵……”
吳邪沒說話,只是看著解雨臣的背影。他忽然明白了湄若那句“獎勵”是什么意思――這或許不是九局的恩賜,而是一場交易。
解雨臣上交了灰色產業,清理了家族里的蛀蟲,九局便把這些藏在暗處的齷齪給他擺到明面上,讓他有機會親手清理門戶。
這獎勵,帶著血,帶著刀,卻也帶著破局的可能。
解雨臣轉過身,將文件和照片重新塞進袋里,動作干脆利落:“吳邪,胖子,你們接下來的計劃是……”
“去張家古樓。”吳邪定了定神,“湄若說,讓我們按原計劃走。”
“好。”解雨臣點頭,“需要幫忙的話,隨時找我。”他頓了頓,補充道,“等你們回來,或許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解家。”
他的眼神里沒有了剛才的冰冷,多了些決絕的光。
吳邪知道,從解雨臣打開那個文件袋開始,有些事情,就已經不一樣了。
走出解家四合院時,夕陽正染紅半邊天。
胖子還在嘟囔著九局的“獎勵”太缺德,吳邪卻望著解家書房的方向,心里五味雜陳。
他忽然覺得,湄若布的這盤棋,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而他們這些人,既是棋子,或許也能成為掀翻棋盤的人。
“走吧,去準備準備。”吳邪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該去張家古樓了。”
張麒麟站在旁邊,看著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默默點了點頭。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