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停!此刻中斷,前功盡棄,蘇晴必死無疑!
他強提精神,一邊維持著精血的輸送,一邊分出一部分心神,通過那些金針,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蘇晴體內被沖刷出來的污濁之血,向著她右手腕的方向匯集。
在那里,女醫護早已準備好了一個玉碗,接引那不斷滴落的、顏色越發暗黑粘稠的污血。
這是一個極其精妙的平衡過程:一邊輸入生機盎然的“活血”,一邊排出腐朽不堪的“死血”。
輸入的速率必須略大于排出,才能保證蘇晴的身體不會因為瞬間的“空虛”而崩潰;
同時,又要確保排出的通道順暢,不能讓過多的毒素回流。
林凡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種微妙的掌控之中,物我兩忘。
就在這換血過程進行到約莫一半,蘇晴體內新舊血液激烈交鋒、林凡自身消耗巨大的時刻——
一直處于深度昏迷狀態的蘇晴,那如同蝴蝶翅膀般脆弱的長睫毛,忽然劇烈地顫動了幾下。
然后,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初時,她的眼神是茫然的,渙散的,仿佛隔著一層濃霧在看這個世界。
靜室內氤氳的藥氣,身上密密麻麻的金針傳來的奇異酸麻脹痛感,以及手腕處那股灼熱與清涼交織的、不斷涌入的力量…這一切都讓她感到陌生而困惑。
她下意識地微微轉動脖頸,目光落在了床邊的林凡身上。
她看到了他蒼白如紙、布滿汗水的側臉,看到了他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看到了他因極度專注和消耗而微微顫抖的身體,更看到了…他與自己緊緊相貼的手腕,以及那不斷渡入自己體內的、帶著淡金色光澤的溫熱血液。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看到了自己幾乎未著寸縷的身體,看到了那覆蓋全身、閃爍著寒光的金針…
一瞬間,無數的信息碎片在她腦海中拼接起來:自己多年的怪病,林凡的出現,之前的治療,被bang激a的恐懼…以及眼前這顯而易見、超越了尋常醫患關系的治療場景。
沒有預想中的驚慌失措,沒有羞憤的尖叫。
蘇晴那雙原本因虛弱而顯得空洞的美眸中,在經歷了最初的茫然之后,竟緩緩浮現出一絲…極其復雜難明的神色。
有恍然,有震驚,有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種如同春水化冰般的柔軟,和一種…難以喻的、細微的…竊喜?
她記起了昏迷前,隱約聽到父母與林凡關于某種“換血秘術”的艱難抉擇,記起了那些關于“名節”的擔憂。
此刻,親身經歷著這如同脫胎換骨般的痛苦與新生,感受著那源源不斷涌入自己體內的、屬于林凡的生命力量,她忽然覺得,那些世俗的禮教藩籬,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原來…是這樣救我的…”她心中無聲地低語,一股暖流,比林凡渡入的精血更加滾燙,瞬間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直沖心房。
她悄悄地,極其輕微地,調整了一下頭部的位置,讓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林凡那專注而疲憊的側臉。
她的嘴角,在那蒼白干裂的唇邊,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帶著些許苦澀,卻又無比溫柔的弧度。
“‘拼卻此生渾不怕,但求君心似我心’…”一句不知從哪本古籍上看過的詩句,悄然浮現在她的心湖,隨即又被她羞澀地壓下。
她不再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放得更輕,生怕打擾到此刻正在為她拼命的人兒。
只是靜靜地,貪婪地看著他,仿佛要將這幅畫面,深深地刻印在靈魂深處。
林凡全部心神都用在控制換血過程上,并未察覺到蘇晴已然蘇醒,更未察覺到少女心中那悄然滋生的、復雜而微妙的情愫。
時間繼續流逝。
玉碗中接引的污血越來越多,顏色也逐漸從暗黑變得稍微鮮亮了一些,說明蘇晴體內的毒素正在被大量清除-->>。
而她本身的臉色,也開始從死灰般的蒼白,轉向一種雖然依舊虛弱,卻明顯有了生機的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