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后一塊壓在胸口的碎石被挪開時,蘇楊終于從廢墟中掙脫出來。他踉蹌著站起身,雙腿一軟,差點再次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身邊一塊巨大的殘垣。他大口喘息著,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的塵土味――這味道雖然污濁,卻代表著“自由”,代表著他終于擺脫了死亡的威脅。
他回頭看向那片埋葬了屠洪剛的廢墟,眼中的堅強瞬間被悲痛取代。他拖著受傷的身體,一步步走過去,用左手撿起地上的碎石,小心翼翼地覆蓋在屠洪剛的遺體之上。石塊不大,他只能盡可能地堆起一個簡單的墳塋,擋住暴露在外的遺體。
沒有墓碑,沒有祭品,甚至連一句完整的悼詞都無法說出。蘇楊只是對著那堆亂石,深深地鞠了三個躬,每一個鞠躬都飽含著他的哀悼與誓。
“屠執事,您的托付,蘇楊銘記于心。”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卻帶著鋼鐵般的堅定,“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將真相公之于眾,為您,為所有逝去的同門報仇。您……安息吧。”
說完,他不再停留。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分拖延,都可能帶來新的危險。他將地脈副令貼身藏好,確保不會暴露一絲波動;又撿起地上的無名劍,雖然暫時無法揮舞,但握在手中,總能帶來一絲安全感。
他推測此刻應該是夜晚――因為外界透過廢墟裂縫的光線極其微弱,只有零星的月光偶爾灑入。蘇楊如同一個幽靈,佝僂著身體,盡量避開開闊地帶,沿著廢墟的陰影,悄無聲息地向著寒泉真人坐化的洞窟方向移動。
那里有借助地脈副令才能啟動的逃生通道,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一路上,蘇楊看到了更多的慘狀――倒塌的房屋、散落的法器碎片、早已冰冷的尸體,有的是青嵐宗弟子,有的是魔物,還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修士。空氣中的血腥味與腐朽氣息越來越濃,讓他忍不住一陣反胃。但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將這些慘狀深深記在心里,化為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動力。
他還遇到過幾波搜尋的修士,有的是馮志遠的手下,有的則是散兵游勇,蘇楊憑借著氣運之眼筆對地形的熟悉、靈活的身法,一次次躲了過去。有一次,他甚至看到一隊青嵐宗的內門弟子正在與馮志遠的人廝殺,雙方打得難解難分,靈力波動震得周圍的廢墟不斷掉落碎石。
蘇楊沒有參與,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實力,根本無法改變戰局,只會白白送死。他趁著雙方激戰的間隙,悄悄繞了過去,繼續向著洞窟方向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當寒泉真人坐化的洞窟終于出現在眼前時,蘇楊幾乎要虛脫。洞窟的入口并未完全崩塌,只是被幾塊巨大的巖石擋住,周圍散落著幾具魔物的尸體,顯然之前有人在這里戰斗過。
蘇楊強打起精神,用左手和未受傷的左肩,一點點挪開擋在洞口的巖石。當洞口終于被清理出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縫隙時,他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他知道,進入洞窟,并不意味著安全。逃生通道的啟動需要地脈副令,而啟動的過程中,很可能會引發靈力波動,吸引周圍的敵人。
但他沒有選擇。
蘇楊休息了片刻,恢復了一些力氣后,扶著巖壁,踉蹌著走進了洞窟。洞窟內一片黑暗,只有中央寒泉真人坐化的石臺處,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靈力波動。
他走到石臺旁,從懷中取出地脈副令,將其按在石臺上的凹槽中。
“嗡――!”
副令與石臺接觸的瞬間,一道柔和的土黃色光芒從凹槽中亮起,沿著石臺表面的符文蔓延,很快覆蓋了整個石臺。同時,一股熟悉的地脈龍氣從石臺下方涌出,與副令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蘇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警惕地盯著洞窟入口,生怕有敵人在此時闖入。
幸運的是,直到石臺下方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逃生通道的入口緩緩打開時,也沒有敵人出現。
蘇楊松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洞窟外的廢墟,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這里埋葬了他的同門,他的長輩,也埋葬了他曾經的平靜。
“我會回來的。”蘇楊低聲說道,然后不再猶豫,轉身鉆進了逃生通道。
通道內一片漆黑,只有地脈龍氣散發的微弱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蘇楊沿著通道緩緩前進,身體的疲憊與傷痛再次襲來,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
他知道,逃生通道的另一端,或許是新的危機,但也一定有新的希望。而他,必須活下去,帶著屠洪剛的托付,帶著所有逝去同門的期望,繼續走下去。
前路未知,危機四伏,但蘇楊踏出的每一步,都異常堅定。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