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洪剛的傳訊玉符化作一道凝練的土黃色流光,悄無聲息地沒入洞府頂部的特定傳導陣法之中,消失不見。完成這一切,他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踉蹌一步,扶著石桌才穩住身形,臉色蒼白如紙,胸口那道暗傷似乎又加重了幾分。
“師尊收到傳訊,最快也需半日方能回復。”屠洪剛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在此期間,你我便在此靜候。我已開啟洞府全部禁制,除非金丹長老親至,否則無人能強闖。”
蘇楊連忙上前攙扶:“屠執事,您的傷…”
“無妨,還死不了。”屠洪剛擺了擺手,示意蘇楊不必擔心,但緊鎖的眉頭和額角的冷汗出賣了他的真實狀態。他盤膝坐下,取出一枚氤氳著濃郁生機的綠色丹藥服下,開始運功療傷,但顯然效果甚微,那縈繞在他心脈的暗紅裂痕狀氣運,依舊頑固。
蘇楊退到一旁,尋了個蒲團坐下,看似閉目養神,內心卻遠不如表面平靜。
傳訊已發出,如同將一顆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潭水,不知會激起怎樣的漣漪。那位素未謀面的厚土峰首座趙磐長老,會作何反應?是立刻相信,雷霆出動?還是會心存疑慮,派人核實?這半日的等待,注定煎熬。
他的神識雖未外放,但氣運之眼卻保持著最低限度的感知,觀察著洞府禁制之外模糊的氣運流動。他能“看”到,代表屠洪剛洞府的這片區域,氣運相對獨立穩定,而被淡金色戊土金剛陣籠罩的整個磐石堡,其龐大氣運光罩之外,是無數代表魔物的漆黑、暗紅氣運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光罩本身則不斷泛起漣漪,將那些污穢氣運阻擋、凈化。堡內,無數或明或暗的氣運光點穿梭流動,大部分是代表著青嵐宗弟子的白、青之色,但其中也混雜著一些不和諧的暗紅、灰黑,如同隱藏在健康肌體中的毒素。
“馮志遠…”蘇楊心中默念這個名字。那馮執事氣運中的暗紅算計之氣,以及他聽到“玄冰閣”時的異常反應,都表明他絕非善類,甚至可能知曉部分魔淵隱秘。他會甘心等待嗎?在屠洪剛重傷、趙長老回訊未至的這個空檔期,他會做些什么?
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沉甸甸地壓在蘇楊心頭。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張無形的大網之中,看似安全,實則危機四伏。懷璧其罪的道理他懂,如今他雖交出了副令和玉簡,但他本人,就是最大的“活證據”和“信息源”。對于那些不希望魔淵真相被揭露的勢力而,讓他永遠閉嘴,或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逝。洞府內只有屠洪剛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和靈石燈炬發出的微弱嗡鳴。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蘇楊氣運之眼忽然捕捉到,洞府禁制之外,一道熟悉的、帶著暗紅算計氣息的氣運光團,正在緩緩靠近!是馮志遠!
蘇楊瞬間警醒,但沒有立刻出聲驚動正在療傷的屠洪剛,只是悄然握緊了放在膝上的無名劍劍柄。
那道氣運光團在禁制外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探查。過了一會兒,屠洪剛設置在洞府門口的傳訊法盤亮起微光,馮志遠的聲音透過禁制傳來,顯得溫和而關切:
“屠師兄,可安好?方才見師兄氣色不佳,強行出關,師弟心中甚是擔憂。特尋來一株‘血玉靈芝’,對修復肉身損傷頗有奇效,還請師兄收下,莫要推辭。”
屠洪剛緩緩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厭煩與警惕。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傷勢,沉聲回應,聲音透過法盤傳出:“有勞馮師弟費心。區區小傷,不礙事。靈植被為珍貴,師弟還是留作自用吧。我正在為這名受傷的弟子療傷,不便打擾,請回。”
話語干脆利落,直接拒之門外。
禁制外的馮志遠沉默了一下,隨即笑道:“既然如此,那師弟就不打擾了。師兄若有任何需要,隨時吩咐。”
說完,那道暗紅氣運光團便緩緩遠離,消失在蘇楊的感知中。
屠洪剛冷哼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他看向蘇楊,“這小子,肯定沒安好心。他越是殷勤,越說明他心里有鬼!”
蘇楊點頭表示同意。馮志遠此舉,試探之意大于關心。他或許是想確認屠洪剛的傷勢程度,以及蘇楊的狀態。
然而,蘇楊心中的不安并未因馮志遠的離去而減少。他隱隱覺得,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前奏。
果然,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在屠洪剛因傷勢和疲憊再次陷入深度調息,對外界感知降到最低時,異變陡生!
并非來自洞府之外,而是來自…內部!
蘇楊的氣運之眼猛地捕捉到,洞府角落一處看似與周圍巖壁毫無二致的陰影,其氣運驟然從死寂的灰白,轉變為一種極其隱晦、帶著強烈“隱匿”、“滲透”意味的暗色,并且瞬間爆發出凌厲無匹的殺意!
一道幾乎融入陰影的淡薄虛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浮現,速度快到極致,目標直指盤膝而坐、毫無防備的屠洪剛!一柄淬著幽藍寒芒、沒有絲毫反光的短刺,直取其后心要害!
這刺殺,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選擇在屠洪剛傷勢發作、心神最為松懈的剎那發動!而且刺客的隱匿之術極為高明,竟能瞞過筑基修士的感知和洞府禁制,直接出現在內部!
“小心!”
蘇楊的預警與他的動作幾乎同步!在察覺到殺意的瞬間,他體內《銅身訣》全力運轉,氣血轟然爆發,整個人如同炮彈般彈射而起,不是后退,而是悍然前沖,擋在了屠洪剛與那刺客之間!同時,無名劍已然出鞘,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并非格擋那淬毒短刺(時間來不及),而是直刺那道陰影虛影的核心!
圍魏救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