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險惡,遠超蘇楊最初的想象。這里沒有地球文明的秩序與規則,只有最赤裸裸的弱肉強食――每一片陰影都可能潛伏著致命的掠食者,每一種看似無害的植物都可能帶著劇毒,連空氣中漂浮的發光孢子,在某些區域都變得粘稠而帶著腐蝕性,落在皮膚上會引發細密的紅疹。
蘇楊拖著殘破的身體,在腐葉堆積的地面上艱難前行。每走一步,都需要集中精神,既要警惕周圍的動靜,又要忍受全身傷口傳來的持續刺痛。他原本以為,憑借模糊的“觀氣”能力避開明顯的危險區域,抵達水源地并非難事,卻沒想到,僅僅行進了不到一里地,死亡的陰影便數次與他擦肩而過。
第一次危機發生在一片枯藤纏繞的區域。那些枯藤顏色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表面覆蓋著細密的絨毛,如同死去的植物般毫無生機。蘇楊正小心翼翼地繞開枯藤,腳下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那聲音極其輕微,若不是他經歷過無數生死搏殺,對危險有著近乎本能的敏銳,根本無法察覺。
“小心!”蘇楊心中警兆驟生,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腳猛地縮回。就在他腳掌離開地面的剎那,一條顏色與枯藤完全一致的毒蛇,如同一道灰色閃電,從枯藤縫隙中竄出,三角形的頭顱帶著寒光閃爍的毒牙,直噬他方才落腳的位置!蛇身纖細如手指,卻有著成年人手臂般的長度,鱗片上布滿了與枯藤絨毛相似的凸起,完美地融入了環境,顯然是擅長伏擊的劇毒物種。
蘇楊眼神一冷,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彎腰撿起地上一根手臂粗細、頂端尖銳的堅硬樹枝。他沒有貿然攻擊,而是緊盯著毒蛇的動向――這蛇的速度極快,且攻擊角度刁鉆,以他目前的虛弱狀態,一旦失手,必然會被咬傷。毒蛇一擊不中,盤踞在枯藤上,猩紅的信子不斷吞吐,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意,似乎在尋找下一次攻擊的機會。
蘇楊深吸一口氣,將體內僅存的一絲微弱靈氣,緩緩注入樹枝頂端。雖然靈氣稀薄,但足以讓樹枝的硬度和尖銳度提升少許。他盯著毒蛇的眼睛,身體微微晃動,做出要進攻的假象,吸引毒蛇的注意力。毒蛇果然被激怒,再次如閃電般竄出,目標直指蘇楊的手腕!
就在毒蛇即將撲到面前的瞬間,蘇楊猛地側身,避開蛇頭的同時,手中樹枝如同出鞘的利劍,精準而狠準地搗向毒蛇的七寸!“咔嚓!”一聲脆響,樹枝尖端狠狠刺入蛇身,蘇楊順勢發力,將蛇頭砸向旁邊的巖石。伴隨著一聲悶響,毒蛇的頭顱被砸得稀爛,墨綠色的蛇血濺在巖石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顯然毒性極強。
蘇楊扔掉樹枝,大口喘著粗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剛才那一瞬間,他幾乎動用了全身的力氣,此刻只覺得頭暈目眩,傷口的疼痛愈發劇烈。他不敢停留,拖著疲憊的身體,迅速離開了這片危險的枯藤區域。
然而,麻煩并未結束。毒蛇的血腥味如同無形的信號,引來了更可怕的威脅――一群拳頭大小、甲殼呈暗紅色的飛蟻,如同一片低矮的紅云,從森林深處席卷而來,發出令人牙酸的“嗡嗡”聲。蘇楊抬頭望去,只見飛蟻群覆蓋了近十米寬的范圍,每一只飛蟻的口器都閃著鋒利的寒光,沿途的枯木被它們瞬間啃噬成粉末,顯然是極具破壞性的群居生物。
“該死!”蘇楊頭皮發麻,轉身就向相反方向逃竄。他的速度本就因傷勢大打折扣,飛蟻群卻越來越近,那股令人作嘔的蟻酸氣味撲面而來。就在他即將被飛蟻群追上時,眼角余光瞥見右側山坡上有一個狹窄的石縫――石縫僅容一人側身進入,內部漆黑,不知深淺,但此刻卻是唯一的生路。
蘇楊沒有猶豫,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向著石縫沖去。飛蟻群緊隨其后,幾只率先追上的飛蟻落在他的后背,尖銳的口器瞬間刺穿殘破的作戰服,刺入皮膚,帶來鉆心的疼痛。蘇楊強忍著劇痛,側身擠入石縫,用身體堵住入口。飛蟻群瘋狂地撞擊著石縫邊緣,卻無法進入狹窄的縫隙,只能在外面嗡嗡盤旋,直到半個時辰后,才漸漸散去。
蘇楊癱坐在石縫中,后背已經被蟻酸腐蝕出數道紅腫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著粗氣,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這個世界,他引以為傲的氣運之力和戰斗經驗,似乎變得如此脆弱,連一群螞蟻都能將他逼入絕境。
稍作休息后,蘇楊爬出石縫,繼續向著感應中水源的方向前行。他變得更加謹慎,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將“觀氣”能力運用到極致,避開任何可能存在危險的區域。又行進了大約半個時辰,空氣中終于傳來了濕潤的氣息,隱約能聽到水流聲――水源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撥開最后一片灌木叢,看到那條清澈的溪流時,真正的危機降臨了。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從溪流對岸的灌木叢后傳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頭形似野豬、卻比普通野豬龐大數倍的妖獸沖了出來。它肩高幾乎齊腰,體長超過三米,渾身覆蓋著厚厚的、泛著幽冷光澤的骨甲,骨甲縫隙中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散發著腥臭的氣息;兩根彎曲的獠牙如同兩柄出鞘的骨刃,足有半米長,上面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垢和碎肉,顯然剛剛獵殺過其他生物;猩紅的雙眼死死鎖定蘇楊,鼻孔中噴出帶著白色霧氣的粗氣,每一次呼吸都讓周圍的空氣微微震顫。
在蘇楊那模糊的氣運感應中,代表自身的微弱“氣”瞬間劇烈波動,黯淡得幾乎要熄滅;而代表這頭妖獸的“氣”,則如同沸騰的巖漿,帶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血煞”與“暴戾”氣息,如同烏云般籠罩下來,讓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好兇狠的妖獸!”蘇楊根據之前吸收的靈氣強度,大致判斷出這頭妖獸的實力――遠超他目前的狀態,正面抗衡絕無勝算!
幾乎是憑借無數次生死搏殺錘煉出的本能,蘇楊身體猛地向側面撲去,一個極其難看的懶驢打滾,狼狽不堪地躲到了一棵數人合抱的參天古樹之后。
“轟!”
妖獸一頭狠狠撞在樹干上,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整棵古樹劇烈震顫,樹葉如同暴雨般紛飛,被撞擊處的樹皮瞬間炸裂,木屑四濺,樹干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凹陷。巨大的沖擊力讓躲在樹后的蘇楊氣血翻涌,喉嚨一甜,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不能力敵,只能智取!”蘇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觀察著妖獸的弱點。這頭妖獸雖然防御強悍、力量驚人,但體型龐大,動作相對遲緩,尤其是眼睛――作為生物最脆弱的部位,或許是唯一的突破口。
妖獸一擊不中,發出憤怒的咆哮,再次刨動蹄子,堅硬的蹄子將地面刨出深深的坑洞,顯然準備發動第二次沖擊。蘇楊趁機在周圍地面摸索,找到一塊邊緣鋒利、巴掌大小的石塊,緊緊攥在手中。他將體內剛剛積攢起的一絲微弱靈氣,毫無保留地灌注其中――石塊表面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澤,硬度和鋒利度都得到了提升。
“就是現在!”
在妖獸再次發起沖擊、頭顱即將撞向古樹的瞬間,蘇楊猛地從樹后閃出,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般射出,將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凝聚在右臂上,對著妖獸的左眼,狠狠地擲出石塊!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石塊如同子彈般,精準無比地深深嵌入妖獸的血色眼眶!墨綠色的血液混合著渾濁的眼液,瞬間從眼眶中汩汩流出,濺落在地面上,將腐葉腐蝕出一個個小洞。
“嗷――!”
凄厲到極點的嚎叫瞬間劃破了森林的寂靜!妖獸劇痛難忍,如同發了瘋一般,帶著受傷的眼睛,瘋狂地四處沖撞。碗口粗的小樹被它輕易撞斷,地面被刨出一個個半米深的土坑,周圍的灌木叢被踐踏成一片狼藉。
蘇楊則緊緊貼著巨大的樹干,屏住呼吸,將自身的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融入環境的巖石。他知道,此刻一旦被妖獸發現,必然會遭到瘋狂報復。心臟如同戰鼓般擂動,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以及妖獸憤怒的咆哮和沖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