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看著他眼中的執拗,輕輕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無奈:“難,難如登天。”她走到蘇楊面前,神色凝重地解釋道,“這種邪術一旦種下,就如同附骨之疽,早已與受害者的本源生機糾纏在一起,絲絲縷縷,密不可分。就像一棵大樹的根系已經深入土壤,強行拔除只會連帶著將土壤一起掀翻。如果貿然出手驅散邪氣,很可能會直接導致她的生機徹底崩潰,當場死亡。”
蘇楊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一股絕望感悄然蔓延。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除非能找到兩個關鍵東西。”柳蕓的話讓蘇楊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他急切地看向她,等待著下文。“一是施術者本人。只有找到他,強行打斷法術的運轉,才能從根源上解除邪術。但能施展這種遠程‘采生’術的人,實力和對氣運的操控精度,恐怕遠在司徒翰之上,絕非你我目前能抗衡的。”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二是施術時使用的媒介物。這種遠程邪術必須依靠媒介才能定位受害者,可能是受害者的頭發、指甲,也可能是貼身佩戴的物品。只要能找到媒介物并徹底毀掉,邪術的連接就會中斷,雖然不能立刻治愈受害者,但至少能阻止生機繼續被掠奪,為后續治療爭取時間。”
蘇楊立刻在腦海中搜尋關于趙小婉貼身物品的記憶,她住院前穿的衣服、佩戴的飾品,甚至常用的文具,都一一閃過。“我會立刻去查,小婉的所有東西我都會仔細檢查。”
“你千萬要小心。”柳蕓的眼神無比嚴肅,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對方能在醫院這種陽氣相對旺盛的地方悄無聲息地種下邪術,可見其手段之高明。你現在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你的身上沾染上了邪術的氣息,就像在黑暗中點亮了一盞燈。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更不要試圖獨自追蹤,否則不僅救不了人,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她轉身從柜臺下取出一個小巧的錦盒,打開后里面躺著一枚通體瑩白的玉佩,上面雕刻著繁復的平安符紋路。“這是我早年煉制的護身符,能在關鍵時刻抵擋一次陰邪攻擊,你帶在身上。”她將玉佩塞進蘇楊手中,指尖的溫度透過玉佩傳遞過來,“另外,密切關注趙小婉的情況,如果她的氣運出現劇烈波動,立刻通知我。邪術反噬時,施術者也會受到影響,那或許是找到他的機會。”
蘇楊緊緊攥著手中的玉佩,溫潤的觸感讓他混亂的心緒稍稍平復。他鄭重地向柳蕓道謝,轉身朝門口走去。銅鈴再次響起,與來時不同,這一次的聲響里帶著沉甸甸的責任與危險。
走出雅集齋,夕陽已經西斜,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可蘇楊的心頭卻被濃重的陰霾籠罩。趙小婉的病情背后,竟然牽扯出如此駭人聽聞的邪惡勾當,還有一個可能比司徒翰強大數倍的邪教余孽隱藏在暗處。
救,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就可能成為壓垮趙小婉的最后一根稻草,親手將她推向死亡的深淵。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自己貿然行動,導致柳蕓所說的生機崩潰,那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不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那個鮮活的女孩被一點點吸干生機,在無盡的痛苦中走向死亡?每當想到趙小婉父母在病房外偷偷抹淚的模樣,想到女孩清醒時強撐著露出的微笑,蘇楊就覺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喘不過氣來。
還有那個隱藏在暗處的“蝕心教”妖人,他到底是誰?是醫院里看似和善的醫生護士,還是與趙小婉有過接觸的陌生人?他的目的僅僅是掠奪生機,還是有更大的陰謀?司徒翰的風水煞局和他的“采生”之術之間,有沒有什么隱秘的聯系?
無數的問題如同亂麻般纏繞在心頭,讓蘇楊幾乎喘不過氣。陳明現在也聯系不上,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要不還能有多一個人商量。他抬手看了看掌心的玉佩,瑩白的玉色在夕陽下泛著微光,仿佛在給予他力量。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迷茫和猶豫壓在心底,轉身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須試一試,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不能放棄。
回到醫院時,夜色已經降臨。病房里只剩下儀器運轉的滴答聲,趙小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比白天更加蒼白。蘇楊走到病床邊,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戴著的一串銀質手鏈上――那是她生日時朋友送的禮物,據說能帶來好運。他的眼神微微一凝,指尖悄然撫過手鏈的每一顆珠子,試圖從中感知到一絲異常的氣息。
就在這時,儀器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警報聲,趙小婉的心跳驟然加快,隨即又迅速放緩。蘇楊的心猛地一緊,他清楚地感覺到,那團盤踞在角落的灰黑氣團,此刻正劇烈地脈動著,仿佛在回應著某種遙遠的召喚。
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柳蕓的電話,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柳姐,小婉這邊有情況,邪術的氣息突然變強了!”
電話那頭傳來柳蕓急促的聲音:“穩住,不要輕舉妄動!密切觀察,我馬上過來!”
掛掉電話,蘇楊緊緊盯著那團灰黑氣團,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知道,一場與黑暗的較量,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而他,已經沒有退路。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