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間的霧氣還未散盡，帶著刺骨的寒意。蘇楊從滿是落葉的地面上掙扎著坐起，渾身的肌肉像是被灌了鉛，每動一下都牽扯著酸痛。他的衣服沾滿泥土和草屑，臉上還帶著幾道細小的劃痕，原本還算整潔的發型此刻亂糟糟的，只有那雙眼睛，在疲憊中透著一絲警惕。

他扶著身邊的樹干，緩緩站起身，朝著公路的方向挪動腳步。路面上已經有了零星的車輛駛過，車燈在晨霧中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光軌。蘇楊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將自己藏在路邊的灌木叢后，直到確認沒有異常，才敢繼續沿著公路邊緣行走。

他不敢搭車，生怕遇到盛華集團的眼線；不敢回之前的安全屋，那里的位置或許早已暴露；更不敢聯系秦羽――陳明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警方內部”的警告，像一根尖銳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每一次想起，都讓他脊背發涼。

為什么？蘇楊無數次在心里問自己。難道警方內部真的有盛華集團的人？還是說，秦羽本身就有問題？他回想起與秦羽相識的點點滴滴：第一次遭遇危險時，秦羽及時出現救了他；之后又為他提供安全屋，幫他躲避追查；甚至在他提及黑石和超自然事件時，秦羽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懷疑，反而主動幫他分析局勢。

這一切看似合理，可仔細想想，又太過“完美”。秦羽作為刑警支隊隊長，按規定根本無權隨意調動安全屋資源，可她卻輕松做到了；面對超出常理的超自然事件，普通人都會震驚質疑，她卻接受得異常順利，仿佛早已司空見慣。

難道…自己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局？蘇楊的心臟猛地一沉。秦羽的庇護，或許從來都不是出于正義，而是為了獲取他的信任，最終目的，還是他手中的黑石！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纏繞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如果連秦羽都不能信任，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可以相信的？

極度的疲憊、精神力的透支，再加上巨大的心理壓力，讓蘇楊的判斷力開始變得混亂。他走在城市邊緣的小巷里，看到迎面走來的路人，會下意識地避開，總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不懷好意；看到巡邏的警察，更是嚇得立刻躲進角落里，直到對方走遠才敢出來。他就像一只驚弓之鳥，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戒備。

白天，他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游蕩，用身上僅剩的幾塊零錢，在便利店買了最便宜的面包和礦泉水。面包又干又硬，難以下咽，可他還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他需要體力，需要保持清醒。晚上，他就找橋洞或者廢棄的房屋過夜，裹緊身上單薄的衣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手中的黑石被他緊緊攥在掌心，冰冷的觸感既是他唯一的依仗，也是招致災禍的根源，讓他時刻處于矛盾之中。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楊變得越來越憔悴。原本還算精神的臉上布滿了胡茬，眼窩深陷，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落魄的流浪漢。期間，他無數次拿出手機，手指懸在秦羽的號碼上方，想要撥通電話，可陳明的警告總會在這時響起，讓他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他需要時間，需要冷靜下來觀察和思考，才能做出判斷。

這天下午，蘇楊路過一個報刊亭，亭子里的電視機正播放著本地新聞。他原本不想停留，可新聞里的一句話卻讓他停下了腳步――“警方成功破獲一個大型文物走私團伙，主要成員已全部落網，涉案金額高達數千萬元。”

緊接著，電視畫面上出現了嫌疑人被押解的場景。蘇楊的目光緊緊盯著屏幕，當看到其中一個戴著手銬、低著頭的嫌疑人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李學長”！那個曾經引導他接觸黑石，后來又神秘消失的李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