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
曼谷的喧囂尚未完全蘇醒,湄南河面上還飄蕩著一層薄薄的晨霧。
文華東方酒店的總統套房里,周致遠站在落地鏡前,正在整理衣領。
今天,他沒有穿那種象征著現代商業文明的意大利手工西裝,也沒有為了入鄉隨俗而穿上泰國的絲綢襯衫。
他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經過改良的立領正裝。
那是出發前,陳語檸特意帶他去上海一家老字號裁縫鋪定做的。剪裁利落,去掉了傳統中山裝的繁瑣,保留了挺拔的立領和暗紋盤扣,既有東方文化的內斂與厚重,又不失現代設計的簡約與鋒芒。
“周致遠,你記住哦。”
腦海里回響起臨行前,那個女孩一邊幫他熨燙衣服,一邊像個小管家婆似的叮囑。
“你去見那些大人物,不是去求他們辦事的,也不是去應酬的。”
“你是去展示我們神州新一代企業家的樣子的。”
“不要穿西裝去迎合西方的規則,也不要穿泰服去討好他們的文化。你就穿這個,這代表著——我們有我們自己的驕傲。”
周致遠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那個看起來只會畫畫、買包包的小姑娘,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最懂他、也最能支撐他精神內核的人。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孫曉峰推門而入,臉色有些緊張。
“周總,薩瓦迪先生的車已經在樓下了。他說……那位親王的時間非常寶貴,我們最好提前一點到。”
“走吧。”
周致遠扣好最上面的一顆扣子,眼神瞬間變得沉靜如水。
“去見見這位能壓得住日本人的‘真佛’。”
……
車隊駛離了曼谷市區,一路向北,開往景色宜人的考艾地區。
這里被稱為泰國的“長島”,是頂級富豪和皇室成員的避暑勝地。隨著車窗外的景色從擁擠的貧民窟變成了連綿起伏的綠色山丘和修剪整齊的草坪,空氣中的燥熱也逐漸被一股清涼的微風所取代。
兩個小時后,車隊駛入了一座戒備森嚴的私人莊園。
這里沒有金碧輝煌的宮殿,只有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牧場,和幾棟白色的歐式建筑。荷槍實彈的皇家衛隊士兵站在門口,檢查證件的眼神銳利得像鷹。
即使是薩瓦迪這種在曼谷呼風喚雨的大佬,到了這里,也不自覺地變得謹小慎微,連說話的聲音都壓低了八度。
“周先生,待會兒見到納榮親王,禮節上一定要注意。”
薩瓦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聲提醒道,“他是老國王最寵愛的侄子,雖然不擔任具體公職,但在軍方和商界的影響力極大。就連現任總理見到他,也要行合十禮。”
“而且,他是個極其挑剔的人。日本人曾經想送他一輛定制版的雷克薩斯,被他直接退回去了,說那是‘沒有靈魂的機器’。”
“沒有靈魂?”
周致遠眉毛一挑,“那他喜歡什么?”
“馬。”
薩瓦迪指了指遠處那片開闊的馬場,“純血馬。他認為只有這種充滿野性和力量的生物,才配得上皇室的尊嚴。”
車子在馬場邊的白色圍欄旁停下。
周致遠下了車,深吸了一口夾雜著青草和泥土芬芳的空氣。
不遠處,一個穿著專業馬術服、戴著頭盔的男人,正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高頭大馬,在場地里慢跑。
那匹馬極其神駿,肌肉線條在陽光下流動,每一步都踏得地面悶響。而馬背上的男人,雖然看不太清面容,但那挺拔的坐姿和嫻熟的控馬技術,透著一股長期處于上位者特有的從容與威嚴。
他就是納榮親王。
周致遠沒有貿然上前,而是靜靜地站在圍欄外,雙手負在身后,目光追隨著那匹黑馬。
過了大約十分鐘,納榮親王似乎才“注意”到客人的到來。
他并沒有立刻下馬,而是策馬小跑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圍欄邊的周致遠。
這是一種無聲的心理施壓。
在泰國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皇室成員面對平民,有著天然的俯視權。
薩瓦迪先生已經彎下了腰,雙手合十,恭敬地行禮。
周致遠沒有。
他依然站得筆直,就像他在鏡子前整理衣領時那樣。他不卑不亢地抬起頭,目光直視著馬背上的親王,微微頷首,用英語說道:
“殿下,您的馬很不錯。安達盧西亞馬?看這步態,應該是西班牙皇家馬術學校調教出來的血統。”
納榮親王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狹長而銳利的眼睛。他有些意外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中國人。
沒有諂媚,沒有惶恐,也沒有那種暴發戶見到貴族時特有的手足無措。
甚至,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匹馬的品種。
“周先生懂馬?”納榮親王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磁性。
>;“略懂。”周致遠淡淡地說道,“以前在英國留學時,有個朋友是開馬場的,跟著玩過幾天。”
這當然是“系統”賦予的知識。在來之前的路上,周致遠就兌換了貴族禮儀與馬術鑒賞的技能包。他不打無準備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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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懂?”
納榮親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翻身下馬,動作矯健利落,完全不像是一個年近六旬的人。
他把韁繩扔給旁邊的侍從,一邊摘手套,一邊走向周致遠。
“聽說,你在中國把寶馬給打敗了?”
“那是媒體的夸張。”周致遠平靜地回答,“我只是給了消費者一個更好的選擇。”
“更好的選擇?”
納榮親王停在周致遠面前,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他身上的那套立領正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