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保姆車里已經定下了“燎原”的戰略，但周致遠是個不僅要看“面”，更要看“里”的人。

他不相信坐在冷氣十足的豪車里能看懂真正的市場。

于是，第二天一早，在阿泰驚訝的目光中，身家幾百億的周致遠帶著孫曉峰和錢有生，每人租了一輛小摩托，戴著五顏六色的頭盔，一頭扎進了曼谷那令人窒息的早高峰里。

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

這一天，對于養尊處優慣了的孫曉峰和錢有生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名為“生存挑戰”的真人秀。

上午十點，拉差達火車夜市附近的二手車交易市場。

這里的地面并沒有鋪水泥，全是碎石子和黃土。幾百輛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日系二手車密密麻麻地停在露天大棚下，像是接受檢閱的士兵。

“老板，這輛威馳怎么賣？”孫曉峰指著一輛2008年的老款豐田威馳問道。

這車看著至少有八成新，車漆顯然是剛做的，內飾也清洗過，聞起來有一股廉價的檸檬香精味。

二手車商是個精瘦的泰國中年人，手里盤著佛珠，用蹩腳的英語報了個價：“35萬泰銖。”

“多少？！”

孫曉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七萬塊？這車在國內頂多值八千！而且還是那種要去報廢廠路上的！”

“no，no，no.”車商搖著指頭，一臉你不懂行情的表情，“豐田，質量好，空調很冷。”

周致遠沒說話，他彎下腰，伸手摸了摸排氣管的內壁，全是黑灰。又趴在地上看了看底盤，那里有一層厚厚的、試圖掩蓋什么的黑色底盤膠，但依然能看到幾處明顯的銹蝕痕跡。

“事故車，泡過水。”

周致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淡淡地說道，“而且調過表，實際里程至少三十萬公里。”

車商的臉色變了變，但依然強硬：“不買走開！有的是人買！”

離開市場的時候，錢有生還在感嘆：“太黑了，真的是太黑了。這種工業垃圾都能賣出黃金價，這幫日系車企和二道販子，心都黑透了。”

“不是他們心黑，是供需關系決定的。”

周致遠騎上摩托車，擰動油門，“因為這里的人沒得選。要么忍受高價，要么……去忍受這個。”

他指了指路邊。

此時正值中午，氣溫飆升到了38度。

紅綠燈路口，成百上千輛摩托車擠在一起。騎士們哪怕戴著頭盔和面罩，也能看到他們脖子上流淌的汗水。

這里的空氣質量極差，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滾燙的沙礫。

周致遠他們騎在車流中，感覺自己就像是鐵板燒上的魷魚。旁邊公交車的尾氣直接噴在臉上，熱浪加上廢氣，讓人頭暈目眩。

“咳咳咳……”孫曉峰被嗆得眼淚直流，“周總，咱們回車里吧，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再等等。”周致遠看著天空，“還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項體驗沒做。”

“什么？”

話音未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像變臉一樣，瞬間烏云密布。

不到兩分鐘，豆大的雨點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那是熱帶特有的暴雨，來勢洶洶，毫無預兆。

并沒有給路上行人任何躲避的時間，傾盆大雨瞬間將整個城市淹沒。

“我靠！”孫曉峰慘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