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馥蘭臉上時青時白,總算知道有些害怕,不敢再亂說話。
    云如瑤笑道:“我現在倒是信了,你只是蠢而已。好了,你們有職事的,自去辦事,沒有職事的,不禁玩耍,且都退下吧。”
    等眾女退下,云丹琉從屏風后面出來,撫著額頭道:“天……什么大丫頭、小丫頭、丫鬟、侍姬、奴婢……我聽著都麻煩死了。”
    “你知道,咱們程家與別家不同,尤其是咱們夫君大人,最是個喜歡招蜂引蝶的,宅子里頭魚龍混雜,什么樣的來歷都有。”云如瑤笑道:“紫妹妹當初定下這規矩說是好玩,可姑姑連日來仔細想過,這套規矩竟是一字難易,偏是專為咱們程家所設。”
    云丹琉小聲道:“什么‘咱們程家’——你怎么說得那么順口?”
    云如瑤關切地說道:“你的屁股還痛嗎?”
    云丹琉玉頰緋紅,“姑姑!”
    云如瑤拉住云丹琉的手,促狹地說道:“是不是痛中有樂,別具趣味?”
    云丹琉捂住耳朵,羞道:“不要說了!”
    云如瑤話鋒一轉,“我今日見了許多女賓。說來都是錦衣玉食的富貴人家,有些固然過得很好,可有的不過三十,神情間的憔悴卻是再多脂粉都遮掩不住。有些如花年紀,卻形如槁木。還有些眉宇間郁色難解,在人前偏只能強顏歡笑。更有些面帶忌苛,些許小事便對下人大動肝火……她們好多過得都不幸福。”
    云丹琉怔怔想了一會兒,“真可憐。”
    “我猜……她們床笫之間多半與丈夫相敬如冰,夫妻之私如行公事,來去匆匆,點到即止,半點趣味也無。”云如瑤掩口笑道:“依著夫君大人的話說,都是缺少性生活給鬧的。”
    “什么性生活?”
    “就是房事啦,”云如瑤道:“丹琉,你想要這樣的日子嗎?”
    云丹琉不寒而栗,勉強搖了搖頭。
    “所以呢,我很貪心。”云如瑤道:“我想要的夫君,要識文而不偏執,知禮而不迂腐,善良而不愚蠢,勇敢而不魯莽……”
    云如瑤聲音越說越小,紅唇離云丹琉越來越近,就像是在她耳邊呢喃一樣說道:“床下是君子,床上是禽獸。既視我如珠似寶,又能毫不憐惜地蹂躪我。我是他最愛的嬌妻,又是他發泄欲望的玩物。我甚至幻想,每個月都有那么一天,他會化身為強盜,粗魯強暴我……”
    云丹琉身子都麻了,直到耳垂被兩瓣溫潤的唇瓣含住,才反應過來。
    “格”的一聲輕響,窗戶被人掀開,一個人鉆了進來。
    姑侄兩人瞪大眼睛,看著自家的夫君大人披著一條半舊的床單,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跟作賊一樣鬼鬼祟祟地溜進來。
    “快……快給我找身衣服……”程宗揚凍得臉色發青,“媽的……凍……凍死我了……”
    …
    “我發誓,這輩子都不跟老匡那個混蛋玩牌了!”
    程宗揚躺在半人高的浴桶里,腦門蓋著一條熱騰騰的巾帕。連著換了兩遍熱水,才算驅走寒意,身上抖得沒那么厲害,除了不停地吸溜鼻子,舌頭好歹利索了點。
    “那混蛋打個破撲克,居然用上了梅花易數——你敢信?”程宗揚憤然道:“一邊出牌,一邊還他媽掐指頭……阿嚏!”
    程宗揚拽下巾帕,擤了把鼻涕,“干!這個不要臉的!”
    “夫君不是說,那個匡神仙是個騙子嗎?”
    “我覺著吧,他的準確率也不高,撐死有六七成,不過那混蛋奸詐得很,輸得小贏得大,活活把我給坑慘了。”
    云丹琉道:“那你也不至于凍這么厲害吧?從那邊過來才多遠?”
    “我輸光還硬挺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好?要不是高智商跑來接手,我非凍死在那兒不可。”
    “雉奴,”云如瑤吩咐道:“來給主子擦身子。”
    “別別,讓我再泡一會兒。胃里都直往外冒涼氣。”程宗揚說著又打了個寒噤。
    “你肩上還有傷,不好多沾水汽。”云如瑤道:“待到榻上給你暖也是一樣的。”
    程宗揚道:“你給我暖?”
    云如瑤笑道:“好啊。”
    “算了吧,你不怕我還怕呢。我冷點沒關系,你可受不得寒。”程宗揚說著往旁邊看去。
    沒等他開口,云丹琉便扭過頭,“不行。我還疼著呢。”
    “不會吧?”
    云丹琉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腫了!”
    云如瑤笑道:“那就讓雉奴給你暖好了。”
    呂雉正默默給程宗揚抹拭身體,聞手指僵了一下。
    …
    呂雉摘下簪釵,任由一頭青絲披散下來,然后鉆進錦被,沿著主人的小腿,一直爬到他胸腹的位置。他的胸肌結實而健壯,隔著厚實的肌肉,能感受到心臓的跳動,像沉穩的鼓聲,緩慢而有力。
    臉頰挨到他的腰腹,能感覺到皮膚下透出一絲寒意。呂雉身上只有一件貼身的小衣,她將胸乳貼在他肚腹的位置,用自己的體溫為他驅走寒意。
    一根硬梆梆的物體碰到手背,像棒子一樣,又粗又硬。呂雉反過手掌,慢慢握住那根陽物,生疏地在被中套弄起來。
    程宗揚半靠在軟枕上,大被下面蠕蠕而動,云如瑤披著狐裘依在他肩側,一手拿著銀勺,喂他喝剛熬好的姜湯。
    “干嘛這么著急?”程宗揚道:“反正她也飛不了。”
    “你當初陽亢,要用處子緩解,她一個奴婢,居然不肯老實獻出元紅。單是事主不忠這條,就該好生懲罰她。何況……”云如瑤攪著姜湯道:“你的陽亢之癥還未盡解。正該早些收用了她。”
    “她都那么老了,有沒有效果都難說。”
    云如瑤笑著啐了他一口,“你不就喜歡這樣的嗎?”
    “天地良心啊!這又是誰放的謠?等會兒,這姜湯怎么這么苦呢?”
    “里面添了些活血的藥物,專門給夫君大人調理身體的。”
    程宗揚品了品滋味,“不光是活血的吧?”
    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環佩輕響,伴隨著一陣歡笑,一眾女子涌入房中。為首的是阮香琳,隨后是三名侍奴、何漪蓮等人。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個暖閣都仿佛被她們的玉容照亮。其中更有三名女子穿著大紅喜服,手里提著同心結,打扮得如同新嫁娘一般,喜氣洋洋。
    程宗揚失笑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這些可不是給相公的。”阮香琳笑道:“相公和夫人大喜,奴婢們也有小喜。今日夫人給奴婢們定了上下,分了尊卑,奴婢們也商量著,想要學主子娶妻成親,好沾沾主子的喜氣。”
    “你們瞎鬧就瞎鬧吧,還準備這么齊全,連蓋頭都有?”
    三名“新娘”都戴著蓋頭,一時間分辨不出是哪個。程宗揚看著好笑,“新娘有了,新郎呢?”
    “這里呢。”眾女把“新郎”推出來,卻是蛇奴、驚理與罌粟女。她們三個作為侍奴,身份比尋常奴婢高出一等。修為也僅次于卓云君,算是一眾奴婢中最拔尖的幾個。
    眾女將三名“新娘”推到中間,一邊議論誰的腰細,誰的腳小,評頭論足,笑鬧不已。
    “好了,好了,新娘子都站好。”阮香琳吩咐道:“先來挑你們的夫君,拋到誰是誰。”
    何漪蓮笑道:“這豈不是盲婚啞嫁?”
    “只當是抽簽,選中哪個,只看緣分了。”
    三名“新娘”站成一排,然后依次拋出同心結。
    蛇奴抬手捉到一條絲帶,“這個是我的。”說著就要把那名“新娘”給牽出來。
    “不行,不行!要背過身才公平。”
    眾女一通叫嚷,三名侍奴只好轉過身,背對著新娘,等同心結拋到頭頂才接住。
    三對新人分派停當,阮香琳嬌聲道:“一拜天地。”
    三名“新娘”屈膝跪下,俯身叩拜。蛇奴等人立在一旁,笑吟吟看著她們依照規矩行禮的聽話模樣。
    “二拜主人。”
    三名披著蓋頭的“新娘”并肩跪下,向著榻上的主人叩拜。
    “夫妻對拜。”
    行禮的依然只有三名“新娘”。蛇奴等人看著“新娘”向自己這位“夫君”跪拜,各自好笑,罌奴更是掩著口,笑得花枝亂顫。
    “行禮已畢,該掀蓋頭了。新郎拿好秤桿,千萬挑個秤心如意。”
    蛇奴笑道:“先來看看我挑中是哪個美嬌娘?”她拿起準備好的秤桿一挑,蓋頭紅云般飛開,露出一張妖媚的俏臉。
    紅玉靠在最后面,沒敢近前。她初來乍到,對這些奴婢近乎荒唐的玩鬧,既覺得好笑又覺得不解,直到蓋頭挑起,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她才吃了一驚。
    昔日的襄城君此時仔細妝扮過,眉枝如畫,襯著鮮紅的嫁衣,愈發美艷,她梳著墮馬髻,一雙美目水汪汪的。明知道自己被當成玩物,可仍是一副含羞帶喜的嬌態,真如新婚初嫁的小嬌娘一般。
    眾女拍手叫好,何漪蓮笑道:“蛇姊姊一挑就挑中了襄邑侯夫人,這小娘子果然與蛇姊姊有緣。”
    阮香琳笑著對孫壽道:“你自己選的夫君,可還滿意?”
    孫壽含羞帶怯地說道:“滿意。”
    眾女笑道:“真乖。蛇姊姊好福氣,娶了這么個乖巧聽話的小娘子。”
    “給主子奉茶。”
    孫壽捧起茶盞,奉給主人,嬌滴滴道:“請主子用茶。”
    程宗揚對云如瑤笑道:“昨天就剩你給別人奉茶了,難得有人給你奉茶,你先喝。”
    云如瑤接過茶盞,笑著飲了一口。
    “多謝主子恩典。”
    何漪蓮笑道:“還要給你的相公奉茶呢。”
    孫壽捧起茶盞,奉給蛇夫人,嬌聲道:“夫君大人,請用茶。”
    蛇夫人接過茶盞,笑道:“你新死了丈夫,滿身的晦氣。今日本夫君娶你為妻,好替你去去晦氣。”
    “多謝夫君大人。”
    “該我了!”這邊驚理也挑起“新娘子”的蓋頭,室內一片歡笑,她挑中的乃是成光。
    “驚理姊姊好運氣,選的還是太子妃呢。”
    “驚理姊姊可要小心了,白虎克夫哦。”
    驚理道:“一物降一物,我可是專克白虎。”
    成光見了驚理,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先后給主人和夫君奉過茶,然后乖乖跪在夫君腳邊,溫順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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