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幽藍冷光液如同來自九幽的洪流,以無可阻擋之勢從洞開的封印之門內奔涌而出,吞噬著碑林空間的一切。能量豐碑在液體的侵蝕下發出哀鳴,凍結、開裂,仿佛整個由犧牲構筑的圣地都在發出最后的悲泣。直播界面上的倒計時數字無情跳動,預估完全淹沒時間僅剩不到四分鐘,精確度在觀眾全神貫注的意念加持下,艱難地攀升至89%。
晏臨霄立于一塊尚未被完全淹沒的、較高的碑體殘骸之上,右眼萬象羅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計算著洪流的軌跡、能量構成以及那扇門戶后方傳來的、令人靈魂戰栗的磅礴威壓。右手掌心,那枚嵌入血肉的鎖鏈碎片灼熱異常,仿佛與門戶后的某種存在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既帶來刺痛,又隱隱傳遞著一絲源自血脈的、微弱的牽引感。
不能再等了!
他必須在那洪流徹底淹沒此地、切斷所有退路之前,窺探門后的真相,找到扭轉局面的可能,哪怕那希望渺茫得如同星火!
晏臨霄深吸一口氣,周身純白微光凝聚到極致,如同一層薄而堅韌的光繭將他包裹。他猛地縱身,不再抵抗那洶涌的吸力,反而借著洪流的邊緣潮汐,如同離弦之箭,毅然決然地沖入了那扇洞開的、翻滾著無盡幽藍與深邃黑暗的封印之門!
穿過門戶的瞬間,并非想象中的撞擊或墜落,而是一種仿佛穿越了無數時光與維度的、靈魂被剝離又重組的極致暈眩與失重感。周圍是絕對的黑暗與死寂,只有粘稠冰冷的冷光液包裹著他,向下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腳下傳來了觸感。并非堅硬的實地,而是一種奇異的、帶著微弱彈性和溫熱的、仿佛某種巨大生物組織的基底。
純白微光艱難地驅散了周遭小范圍的黑暗,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這里,是門戶之后的核心。
沒有想象中的猙獰怪物或扭曲景象,只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空曠而壓抑的空間。空間的中央,矗立著兩根最為粗壯、最為古老、散發著難以喻悲愴氣息的能量結晶柱。它們并非冰冷的石頭或金屬,而是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琥珀質感,內部封存著的……是兩個人形的輪廓!
晏臨霄的呼吸驟然停止,右眼的純白微光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要失控。
那琥珀般的結晶柱中封存的,正是他的父母——晏知遠與蘇清音!
他們并非以豐碑的形態存在,而是保持著犧牲那一刻最后的姿態。晏知遠身形挺拔,即便在結晶中,依舊能看出他眉宇間的堅毅與決絕,他的右手高高舉起,掌心死死抵著一根從空間穹頂垂落下來的、布滿無數細密符文、仿佛是整個封印體系核心的暗金色巨柱。蘇清音則緊靠在他身側,左手同樣抵著巨柱,右手則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微微蜷縮在身前。
他們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仿佛由最純凈能量與生命精華凝聚而成的琥珀狀,這就是他們犧牲后真正的形態——生體能量琥珀!他們是這封印的活體核心,是門栓計劃的終極體現!
而更讓晏臨霄心神俱震的是,在他父親晏知遠抵著封印柱的右手掌心下方,那根暗金色的巨柱表面,赫然有一道猙獰的、不斷逸散出微弱黑氣的裂痕!那裂痕的形狀、位置,甚至其中流轉的異常能量波動,都與晏臨霄右眼空洞的傷痕,幾乎一模一樣!
父親的傷……封印柱的裂痕……自己的右眼……這三者之間,究竟隱藏著怎樣可怕的聯系?!
就在這時,仿佛感應到了血脈至親的靠近,那琥珀結晶中,母親蘇清音的面容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她緊閉的雙眼無法睜開,但那蒼白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卻極其輕微地、用一種仿佛耗盡了最后殘存力氣的幅度,緩緩蠕動,形成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口型——
“別……進……來……”
沒有聲音,只有那跨越了生死與封印阻隔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警告與哀求!
這無聲的吶喊,比任何恐怖的景象都更具沖擊力,狠狠撞碎了晏臨霄強行筑起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