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之的烈陽劍只剩半截,劍穗纏著裴先洲斷裂的冰棱;陸昭野的奔雷劍插在骨龍的肋骨間拔不出來,只能握著顧暉的斷劍;林婉兒的金針匣空了,歸墟花粉耗盡,她跪在傷員堆里,用牙齒咬開布帶為影七包扎——影七的青銅面具裂成蛛網,胸口的風刃傷口還在流血,卻死死抓著蘇小滿的衣角:“別……放棄……”
煉魂壇的西北角落,邱云的獸魂圖騰徹底熄滅,他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懷里還抱著被石化的右臂——那是為了擋住幽冥護法的骨矛,保護身后的藥農;石災的玄鐵盾碎成齏粉,他的身體壓在狂劫身上,后背插滿骷髏兵的銹劍,卻依舊保持著護犢子的姿勢;安白歌的琵琶弦全斷了,她的身體被亡靈法師的腐骨之矛貫穿,嘴角卻帶著笑,仿佛還在彈奏那曲《清心普善咒》……
他們的星魂絲線從魂晶上脫落,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血月中,蘇小滿的腦海里不斷閃過他們的笑臉:邱云第一次變獸魂時的興奮,石災憨厚的“俺來扛”,安白歌彈琵琶時的溫柔……每消失一縷光,蘇小滿的心就像被刀剜掉一塊。
金護法的活體戰甲布滿裂痕,煞金不滅體瀕臨崩潰,左臂被狂劫的戰斧劈斷,黑色血液淌在地上,化作毒藤卻連藥農都毒不死;木護法的蠱母巢已空,毒藤枯萎成灰,殘魂透明得幾乎看不見,只能依附在金護法的戰甲上茍延殘喘;雷護法的骨杖徹底碎裂,紫電蝕魂術變成零星電火花,連陸昭野的斷劍都劈不碎;幻護法的攝魂鈴掉在地上,黑袍上的眼睛哭出血淚,幻術再也無法影響清醒的天驕,只能操控幾個重傷員自相殘殺——
“堂主……我們快撐不住了……”金護法的聲音帶著顫抖,看向血池中央的母蟲卵殼,那里的裂縫雖然擴大,卻遲遲不見守門魔破殼,“為什么……母蟲還沒醒?”
幽冥護法的萬尸噬魂術被無沉最后的佛光凈化大半,骷髏兵和僵尸在歸墟花粉的余威下化作飛灰,那頭遮天蔽日的骨龍被張天之的半截烈陽劍刺入魂核,發出一聲凄厲的龍骨哀鳴,轟然倒塌在煉魂壇邊緣,砸碎了七煞歸一陣的最后一道符文鎖鏈——
“不!我的亡靈大軍!”幽冥護法的殘魂在佛光中慘叫,被趕來的影七用斷劍刺穿魂核,化作一縷黑煙消散,“趙狂……你騙了我們……”
蘇小滿的魂晶只能勉強維持凈化光罩,護住最后的十二人;狂劫的戰斧舉到頭頂都費勁,每劈出一刀都咳出鮮血;張天之的烈陽劍連金護法的戰甲都燒不透,只能在上面留下淺淺的焦痕。
金護法的煞金刀同樣威力大減,劈在蘇小滿的光罩上只能激起微弱的漣漪;雷護法的電火花連陸昭野的護體靈光都破不了;幻護法的幻術對林婉兒和路禮軒失效,只能徒勞地搖著破鈴。
雙方就像兩只瀕死的野獸,用最后的力氣撕咬對方,卻連讓對方倒下的能力都沒有。
血月的光芒突然變成暗紅色,煉魂壇的石壁滲出鮮血,仿佛在為這場慘烈的僵局哭泣。傷員的呻吟、武器的碰撞聲、殘存亡靈的嘶吼交織成絕望的交響曲,蘇小滿看著身邊只剩一口氣的同伴,看著對面同樣搖搖欲墜的護法殘魂,突然明白了趙狂的陰謀——
“他根本不在乎護法的死活……他要的就是我們兩敗俱傷,用我們的血和殘魂,為母蟲最后的破殼獻祭!”
血池中央的母蟲卵殼突然劇烈震顫,裂縫中伸出的巨爪覆蓋上一層血色,守門魔的嘶吼聲震得所有人耳膜出血——僵局的背后,是趙狂布下的最惡毒的局:用雙方的傷亡,澆灌魔界之門的最后一道鎖!
“不能……讓他得逞……”蘇小滿突然咳出一大口血,魂晶的光芒卻驟然亮起,“我們還有……最后一張底牌……”
十二位天驕同時看向蘇小滿,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金護法的煞金刀突然指向他們,發出瀕死的咆哮:“攔住他!不能讓他們用‘星魂獻祭’!”
最后的戰斗,在血月泣血的悲鳴中,迎來了最慘烈的高潮。
誰生?誰死?
煉魂壇只留下血染的風,和懸在生死線上的——十二道殘刃與四道邪魂。
煉魂壇的血色殘陽中,三道身影永遠定格在魂晶光芒下——邱云的獸魂圖騰徹底熄滅,石災的斷盾護著狂劫的后背,安白歌的琵琶弦纏繞著最后一縷清音。他們的星魂絲線從魂晶上脫落,化作流星墜入血月,卻在墜落前將最后的力量注入同伴體內——
犧牲不是結束,是另一種守護的開始。
“吼——!”
當骨龍的龍息即將吞噬蘇小滿和魂晶時,邱云的獸魂猛虎突然掙脫亡靈海的束縛,金色虎影膨脹到十丈高,一口咬住骨龍的咽喉!虎爪死死按住骨龍的雙翼,任憑腐骨之矛刺穿自己的丹田,獸魂圖騰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紅光:“俺的獸魂……能撐一炷香!快!毀了母蟲卵殼!”
“邱云不要!”狂劫的戰斧劈向骨龍,卻被虎影擋住——邱云的獸魂突然轉身,用虎頭撞向狂劫的胸口,將他和石災一起撞向魂晶光罩,“照顧好俺娘……”
虎影在骨龍的撕咬中寸寸碎裂,邱云的身體化作金色光點融入魂晶,原本黯淡的魂晶突然爆發出刺眼光芒,竟將骨龍的龍息反彈回去,骨龍在自己的死亡氣息中哀鳴著崩解:“獸魂獻祭……以命換命……”
狂劫跪在地上,捧著邱云留下的蠻族狼牙項鏈,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你個憨貨……說好了一起回蠻荒看薩滿的……”
“都躲俺身后!”
當金護法的活體戰甲劈開魂晶光罩,煞金刀刺向蘇小滿眉心時,石災突然撲過去,用身體和斷盾碎片組成“人墻”!刀刃穿透他的胸膛,卻被斷盾碎片卡住,無法再進半寸。石災的玄鐵盾徹底碎成齏粉,他的骨骼在煞金之力下寸寸斷裂,卻依舊死死抓住刀身:“蘇小子……帶著大家……活下去……”
他的身體突然爆發出淡金色的“不動如山”光暈——這是藍玫為他煉制的金剛砂盾面最后的特效,以精血為引,化作絕對防御。光暈籠罩魂晶,金護法的煞金刀再也無法寸進,只能眼睜睜看著蘇小滿的純陽劍刺入自己的魂核:“俺是石匠的兒子……最會……筑墻了……”
石災的身體在光暈中化作石像,永遠定格在護著魂晶的姿勢,斷盾碎片嵌在他的骨縫里,如同鑲嵌在界碑上的勛章。狂劫抱著石像,用額頭抵著冰冷的石面:“石大哥……你的墻……比俺們部落的城墻還結實……”
“錚——!”
當幻護法的“心魔種”即將侵入蘇小滿識海時,安白歌的琵琶突然發出最后一聲清越的弦鳴。她的指尖被琴弦割得鮮血淋漓,卻依舊撥動著“牽機絲”——影衛營的禁術,以神魂為代價,將敵人的魂魄與自己的琵琶弦綁定,同歸于盡。
“幻護法,你的心魔……我收下了!”
安白歌的琵琶弦突然繃斷,每一根斷弦都纏住幻護法的一縷殘魂,將“心魔種”從蘇小滿的識海中硬生生拽出來!幻護法的殘魂在斷弦的絞殺中發出凄厲慘叫,安白歌的身體卻化作漫天飛絮,與斷弦一起融入魂晶的光芒:“這曲《鎮魂調》……送你上路……”
蘇小滿的識海恢復清明,卻永遠記得安白歌最后撥動琴弦的眼神——那是一種溫柔到極致的決絕,仿佛在說:“別怕,有我。”林不辨撿起一片染血的飛絮,淚水滴在上面:“她說過……要為我們彈一輩子琵琶的……”
“邱云、石大哥、安姑娘……”蘇小滿的掌心與魂晶貼合,三道犧牲者的星魂絲線雖已消散,卻在魂晶中留下三道金色印記,“你們的魂,我們帶著!”
狂劫將邱云的狼牙項鏈系在戰斧上,石災的斷盾碎片綁在手臂,蠻族戰鼓的節奏突然變得悲壯而激昂——那是蠻荒部落送勇士上路的“鎮魂鼓”。他的圖騰戰斧劈向金護法的殘魂,每一擊都帶著兩人的力量:“俺們部落的規矩,死人的仇,活人要加倍討回來!”
林婉兒撿起安白歌的斷弦,纏在空無一物的金針匣上。她的指尖劃過魂晶上的金色印記,突然明白了什么——犧牲者的靈力并未消散,而是融入了魂晶,成為守護的力量。“金針雖空,但我還有你們的魂!”她將斷弦刺入木護法的蠱母巢,安白歌的琴音竟從斷弦中傳出,震碎了所有蠱蟲!
三道金色印記在魂晶中亮起,蘇小滿的純陽劍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融合了邱云的獸魂之力、石災的不動如山、安白歌的心魔凈化的終極力量!他的經脈在力量反噬中寸寸斷裂,卻依舊舉起劍指向母蟲卵殼:“以十九人之名,封——魔——!”
魂晶的光芒穿透血月,七大護法的殘魂在光芒中哀嚎著湮滅-->>,母蟲卵殼的裂縫開始愈合,守門魔的嘶吼聲越來越微弱。煉魂壇的石壁上,三道金色印記化作星辰,永遠守護著這片他們用血肉染紅的土地。
當最后一縷邪火熄滅,十二位天驕的身影在魂晶光芒中并肩而立,身后是三道永遠無法歸來的英靈。蘇小滿看著魂晶上的金色印記,突然明白了“守界人”的真諦——
所謂守護,不是永不倒下,而是明知會倒下,卻依舊選擇站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