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
林婉兒的身體沒有動靜,臉色-->>依舊青白,連呼吸都還是那么淺。石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師……師兄,藥是不是……”
“閉嘴!”蘇小滿猛地回頭,眼神紅得嚇人,卻在看清林婉兒睫毛的瞬間僵住——她的睫毛,剛才是不是動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俯身靠近,鼻尖幾乎貼著她的臉頰。果然,那纖長的睫毛又顫了顫,像受驚的蝶翼,隨即,她的眉頭輕輕蹙起,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嚶嚀,尾音帶著委屈的顫音,像小貓在撒嬌。
“動了!她動了!”柳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銀針“哐當”掉在石臺上,他卻渾然不覺,死死盯著林婉兒后頸的皮膚——那里原本鼓起的、爬滿幼蠱的包塊,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扁平下去,皮膚下的蠕動感漸漸消失,青黑色也褪去了大半,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
更驚人的是她的體溫。蘇小滿掌心下的皮膚,原本涼得像寒冰,此刻竟透出一絲暖意,順著血脈緩緩蔓延,連帶著他自己冰涼的指尖都暖和了幾分。他試探著松開按在她后心的手,去探她的腕脈——這一次,指尖下不再是細若游絲的搏動,而是沉穩有力的“咚咚”聲,像春雨敲在青瓦上,一下,又一下,清晰得讓他眼眶發熱。
“脈象穩了!”秦越撲過來搭脈,三指剛觸到腕骨就猛地抬頭,聲音里爆發出狂喜,“是‘雀啄脈’!蠱蟲被藥汁裹住了,正在順著血脈往外排!”
話音未落,林婉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身子弓成一團,雙手死死抓著蘇小滿的衣袖,指節泛白。蘇小滿連忙將她扶起,掌心貼在她心口順氣,卻見她喉頭滾動,猛地咳出一口黑痰——痰里裹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顆粒,正是被凝血藤汁液裹住的蟲卵!黑痰落在石臺上,瞬間被藥鼎殘余的聚靈陣金光燒成了灰燼。
“咳……咳咳……”林婉兒咳得撕心裂肺,眼淚都咳了出來,卻在咳完最后一口痰時,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不再是之前空洞的琉璃,也沒有了白霜覆蓋的渾濁,此刻清亮得像剛被雨水洗過的天空,眼底映著石室的燭火,映著蘇小滿滿是血污的臉,映著他鬢邊新添的白發,還有他那雙紅得像兔子的眼睛。
她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三息,又緩緩掃過旁邊哭紅了眼的秦越、手忙腳亂撿銀針的柳風、咧著嘴傻笑的石磊,最后落回蘇小滿身上,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卻清晰得如同驚雷炸響在石室:
“小滿哥……你的頭發……怎么白了?”
蘇小滿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意瞬間涌遍四肢百骸。他張了張嘴,想說“沒事”,想說“過幾天就黑了”,卻發現喉嚨被堵住,一個字都發不出來,只能任由眼淚砸在林婉兒蒼白的臉上,燙得她瑟縮了一下。
“哭什么呀……”林婉兒抬手,用冰涼的指尖輕輕擦去他的眼淚,動作笨拙卻溫柔,“我不是……沒事了嗎?”她的指尖觸到他鬢角的白發時,突然頓住,眼神里閃過一絲茫然,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聽……我的心跳……是不是和你一樣了?”
“是……是一樣的……”蘇小滿哽咽著,反手握緊她的手,感受著掌心下那有力的搏動,和自己胸腔里的心跳漸漸重合,“以后……以后都一樣。”
秦越和柳風早已背過身去抹眼淚,石磊用撬棍狠狠砸了一下石壁,吼道:“他娘的!太好了!老子就知道師兄的藥肯定管用!”吼聲在石室里回蕩,驚得石縫里的寒雀撲棱棱飛起,卻沒人覺得吵鬧,反而像是在為這場劫后余生喝彩。
林婉兒靠在蘇小滿懷里,虛弱地笑了,眼角的淚還沒干,嘴角卻揚著:“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藥圃里的金銀花全開了,你蹲在地里給花澆水,我跑過去從后面抱住你,你回頭罵我‘小懶蟲’,卻把手里的水壺遞給我……”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眼皮也開始打架,卻還抓著蘇小滿的衣襟不肯放,“小滿哥,我困了……你抱著我睡一會兒好不好?就一會兒……”
“好。”蘇小滿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滾燙的吻,聲音輕得像羽毛,“睡吧,我抱著你,哪兒也不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腿上,輕輕哼起她以前最喜歡聽的《藥王谷小調》。林婉兒的呼吸漸漸平穩,嘴角還帶著笑,像是又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藥圃,聞著金銀花的甜香,聽著他笨拙的歌聲,沉沉睡去。
石室外,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第一縷晨曦透過石縫照進來,落在林婉兒沉睡的臉上,給她蒼白的臉頰鍍上了一層金邊。蘇小滿低頭看著她頸側那道淡去的疤痕,和疤痕上漸漸浮現的、像金銀花一樣的淡金色紋路,突然覺得,所有的傷痛、犧牲、白發,都值了。
秦越收拾著散落的銀針和藥瓶,柳風用干凈的布條蓋住林婉兒的后頸傷口,石磊靠在門邊,看著相擁的兩人,偷偷抹了把臉,卻在對上蘇小滿看過來的眼神時,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石室里很安靜,只有蘇小滿的歌聲、林婉兒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屬于黎明的鳥鳴聲。
解藥生效了,邪術破了,他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在藥王谷的藥圃里,在金銀花盛開的季節里,在每一個有彼此心跳聲的清晨和黃昏里,繼續生長,像那石縫里頑強開出的凝血藤花,永不凋零。
“咳咳……”
林婉兒的咳嗽聲在死寂的石室中炸響,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蘇小滿的心臟驟然停跳半拍,看著她睫毛顫動間,咳出的那口黑痰里裹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顆粒——是被凝血藤汁液裹住的尸蠱蟲卵!黑痰落在石臺上,被藥鼎殘余的聚靈陣金光瞬間燒成灰燼,散發出焦糊的腥氣。
“蟲卵出來了!”秦越的聲音帶著哭腔,藥杵“哐當”掉在地上,他撲到林婉兒身邊,三指搭脈,突然狂喜大喊,“脈象!脈象穩了!是‘雀啄脈’!蠱蟲在往外排!”
柳風的銀針還懸在林婉兒后頸,此刻卻見她皮膚下的蠕動感漸漸消失,青黑色的包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扁平下去,露出粉嫩的新肉。石磊靠在石壁上,撬棍滑到腳邊都沒察覺,死死盯著林婉兒蒼白的臉,直到她的眼皮猛地一顫——
那雙眼睛睜開時,整個石室仿佛被點亮了。
不再是空洞的琉璃,也沒有了白霜覆蓋的渾濁,此刻清亮得像剛被雨水洗過的天空。林婉兒的視線緩緩聚焦,從蘇小滿鬢邊的白發,到他滿是血污的衣襟,再到他那雙紅得像兔子的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冰涼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眼角:“小滿哥……你怎么哭了?”
蘇小滿的眼淚瞬間決堤,他抓住那只冰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著掌下有力的搏動,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沒哭……是沙子迷了眼……”
“騙人。”林婉兒虛弱地笑了,眼淚卻比他流得更兇,“你的頭發……怎么白了?是不是為了救我……”
“傻丫頭。”蘇小滿用拇指擦去她的淚,指腹摩挲著她頸側那道淡金色的紋路——那是“雙心共鳴”后留下的印記,像一朵含苞的金銀花,“白了正好,以后你染花鈿,我給你遞胭脂。”
話音未落,石室之外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暗影閣閣主的怒吼聲如同驚雷炸響:“蘇小滿!毀我母絲,殺我教徒,今日我讓你們挫骨揚灰——給我炸塌煉魂壇!”
“不好!是‘轟天雷’!”石磊猛地撲到石門前,用身體抵住搖晃的石門,碎石從頭頂簌簌落下,“他要把我們活埋在這里!”
“秦越!帶婉兒走密道!”蘇小滿瞬間將林婉兒背到背上,長劍出鞘,寒光劈開墜落的碎石,“密道在石臺下,我畫過地圖!柳風,用迷魂散封死入口!石磊,雷火彈炸斷追兵的路!”
“師兄你……”秦越急道。
“快走!”蘇小滿一腳踹開石臺下的暗門,將林婉兒塞進密道,“我斷后!記住,出密道后往東南走,那里有藥王谷的接應點!”
林婉兒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指甲掐進他的皮肉:“小滿哥!你跟我一起走!”
“聽話!”蘇小滿吻了吻她的額頭,將那罐空了的金銀花蜜陶罐塞到她手里,“拿著這個,我會去找你。你要是敢不等我……”
“我等!”林婉兒哭著打斷他,“我在接應點等你,一直等!”
暗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她的哭聲。蘇小滿轉身,長劍直指石門,左臂的傷口再次崩裂,黑血混著金光滲出,卻笑得比朝陽更烈:“老東西,你的對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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