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基地的數據分析帳篷里，空氣比昆侖秘境的瘴氣還要凝重。孟野拆開發來的聯邦便攜服務器，金屬外殼上的“靈脈抗干擾”標識還泛著冷光；張恒蹲在地上連接線路，光纖接口插入終端時發出“咔嗒”輕響，像在為即將到來的結果敲下前奏。

程明站在帳篷中央的投影幕布前，青銅劍靠在腳邊，劍穗垂落在服務器線纜旁。他剛從靈脈防御陣回來，袖口還沾著修復陣眼時的靈脈結晶粉，卻顧不上擦拭——屏幕上正在加載的“民意模擬系統”，是決定折中方案是否可行的關鍵。

“數據來源沒問題吧？”洛清羽走到張恒身邊，看著屏幕上滾動的參數列表，指尖不自覺地蹭過手腕上的監管者血脈印記。她昨晚連夜從鎮岳號殘骸里導出了前6個實驗場的“混亂數據”，現在正和修真界的實時信息融合，作為模擬的基礎模型。

“放心，覆蓋了全修真界。”張恒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指著屏幕上的熱力圖，“紅色是金丹以上修士聚居區，藍色是凡人城鎮，黃色是散修據點——每個區域都導入了人口結構、道心強度、資源儲備三個核心變量，連近十年的‘飛升’記錄都關聯上了。”

司徒玄夜站在幕布另一側，黑色令牌放在服務器旁，令牌表面的藍光與屏幕光暈交織：“聯邦早年做過類似的‘文明危機響應模擬’，我加了個‘信息接受閾值’參數——比如凡人對‘實驗體’概念的理解度，修士對‘信仰崩塌’的耐受度，這樣結果會更準。”

孟野抱著胳膊靠在帳篷桿上，臉上還帶著昨晚爭論的倔強，卻沒再反駁——他比誰都清楚，這個模擬結果有多重要。如果真像洛清羽說的那樣，公開真相會導致混亂，他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模擬開始。”程明的手指按在啟動鍵上，幕布瞬間亮起，綠色的數據流像瀑布般傾瀉而下，在中央匯聚成“修真星社會模型”的三維投影——無數個光點代表不同人群，正隨著初始參數緩慢移動。

模擬場景一：即時全頻道公開真相。

投影里，代表“凡人城鎮”的藍色光點首先出現異動。某個南方平原的農戶據點，光點突然開始無序擴散，標注著“搶糧”“逃亡”的紅色標簽迅速覆蓋；北方邊境的凡人城池，光點聚集成團，卻不是為了反抗，而是圍著修士據點嘶吼，要求“給條活路”，甚至有人開始破壞靈脈井——他們覺得“既然是實驗品，不如一起毀滅”。

“凡人接受閾值太低了。”張恒的聲音有些干澀，手指在鍵盤上滑動，調出具體數據，“78%的凡人無法理解‘靈脈湮滅炮’‘實驗場’這些概念，只會解讀為‘世界末日’，進而觸發生存本能的恐慌行為。”

再看修士區域：紅色光點的“金丹以上修士”還算穩定，有42%的光點開始向靈脈防御陣方向移動，標注“愿意反抗”；但代表“筑基-元嬰修士”的橙色光點卻分裂成三派——29%的光點原地閃爍，標注“道心動搖”；17%的光點向相反方向移動，標注“逃避”；最刺眼的是5%的光點，竟朝著北極樣本艙方向匯聚，標注“尋求播火者庇護”。

“還有自毀行為。”洛清羽的指尖點在投影里的某個宗門光點上，那里正有淡金色的光點消失——代表修士自廢修為，“按這個趨勢，公開真相后72小時內，至少有15%的元嬰修士、30%的金丹修士會因信仰崩塌放棄抵抗。”

孟野的拳頭悄悄握緊，指節泛白。他看著投影里混亂的光點，想起基地外那些向他揮手的凡人孩童，想起周鶴長老消失在霧里的背影——他之前只想著“知情權”，卻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扛住真相的重量。

“場景二：折中方案模擬——先告知核心修士，對外稱‘域外邪魔入侵’。”程明切換參數，幕布上的投影重新調整。這次，紅色光點首先穩定下來，金丹以上修士的光點迅速向各宗門核心匯聚，標注“秘密動員”的綠色標簽開始擴散；藍色的凡人光點雖有波動，卻在“邪魔入侵”的引導下，開始向城池聚集，標注“配合防御”的標簽逐漸覆蓋恐慌標簽。

“道心緩沖起效了。”玄真子走進帳篷，剛看完防御陣的修復進度，就被投影吸引，“‘邪魔入侵’是修士能理解的威脅，凡人也知道要‘抱團自保’——比直接說‘實驗體’容易接受得多。”

趙嵩扶著帳篷門，看著投影里緩慢凝聚的光點，沙啞的聲音里帶著釋然：“就像當年應對天劫，修士知道要‘渡劫’，而不是‘被篩選’——給大家一個‘可對抗的目標’，比告訴他們‘你是待宰的羔羊’，更能凝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