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七號實驗室的空氣里,液氮冷卻系統的嗡鳴像沉在深海的心跳,冷得發僵。林澈的實驗服后背早被冷汗浸出深色印子,卻渾然不覺——他的視線死死粘在全封閉掃描電子顯微鏡的屏幕上,指尖懸在控制面板上,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仿佛怕驚擾了屏幕里那個正在顛覆他三十年認知的“怪物”。
這把青銅劍是三個月前從西北戈壁的“螺旋祭壇”挖出來的。當時它嵌在祭壇中心的黑曜石基座里,劍身裹著千年沙塵,銹跡順著古樸的劍脊蜿蜒,初看不過是件工藝粗糙的戰國兵器。可基座上的螺旋符文透著詭異——那些紋路不像刻上去的,倒像活物般纏繞著石面,用任何先秦文字數據庫都查不到匹配項。直到三周前,搬運工失手讓它摔在水泥地上,3毫米深的裂痕橫貫劍身,所有人都以為這文物廢了,可第二天清晨,裂痕竟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電鏡下的晶界錯位都被撫平,像是昨夜的損傷從未存在過。
“最后一輪原子級動態追蹤,啟動。”林澈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金屬,指尖按下指令鍵。屏幕驟然亮起,三維重構的劍芯晶格緩緩旋轉——那不是傳統金屬規整的立方體堆疊,而是一張泛著淡藍光暈的網狀結構,每個原子都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圍繞某個隱形核心緩慢蠕動。更離奇的是原子間的連接:沒有金屬鍵該有的自由電子氣,只有淡藍色的“相位耦合場”在其間流轉,場強隨實驗室的電磁波節奏起伏,像有生命般呼吸。
他用虛擬探針在晶格上戳出一個微米級缺口。下一秒,周圍的原子突然齊齊轉向缺口,耦合場瞬間織成新的“網眼”,連原子排列的密度都和原本分毫不差。整個修復過程不到五秒,快得讓林澈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不是合金,是生物模擬結構……”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調出全球材料數據庫,從鈦合金到準晶,從石墨烯到非晶態金屬,樣本數據與所有已知材料的匹配結果全是紅色的“不匹配”。最離譜的是元素分析報告:銅占比48%,錫12%,剩下的40%里,竟藏著兩種原子序數在119-120之間的超重元素——按現代物理學理論,這種元素會在納秒內衰變,可劍芯里的它們卻像被施了禁錮咒,不僅穩定存在,還在緩慢吸收實驗室的電磁波,轉化為晶格蠕動的能量。
“違背熵增定律……”林澈灌下一口冷咖啡,苦澀從舌尖漫到喉嚨。他想起三天前的標記實驗:用納米探針在劍芯表面刻了個“Δ”,當天檢查時符號還在,只是沿螺旋方向偏移了0.37毫米;第二天再看,符號沒了,刻痕處竟浮出一道淡金色的螺旋紋——和戈壁祭壇基座上的詭異符文,連每個轉折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它在‘回溯’。”林澈的指尖顫抖著點開語音記錄,實驗日志的電子頁面上,光標隨著他的聲音跳動,“實驗日志231,補充特性四:結構具備‘歷史記憶’,外部干預后會沿原始符文軌跡緩慢回歸初始狀態,回歸速度與干預強度成反比。推測存在未知信息存儲單元,記錄劍芯的原始晶格結構。”
他決定做最后一次冒險。將劍芯取樣放進真空腔,注入氖氣隔絕干擾,聲波發生器從1赫茲到100赫茲緩慢掃描。當頻率停在17.3赫茲時,真空腔突然亮起淡藍色微光——劍芯表面浮出細密的光點,像撒了一把碎星,傳感器同時傳來一陣規律的電脈沖:0.8秒一次,連跳十二次,隨后驟然沉寂。
林澈的心臟猛地一縮。飛快調出腦電波圖譜庫,比對結果讓他渾身發冷:這組脈沖的間隔節律,與人類深度睡眠時的θ波重合度高達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