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沉壓在黑松林上空。楊辰踩著腐葉往前走,靴底碾過碎骨的聲響在寂靜里格外清晰——這已是進入林區的第三個時辰,他們追蹤的“蛛絲”越來越濃,黏在樹枝上,泛著詭異的銀光,像無數面倒掛的小鏡子,映出眾人警惕的臉。
“不對勁。”沈清辭的銀輝在指尖流轉,輕輕觸碰一根蛛絲,光絲瞬間被黏住,“這不是普通蜘蛛的絲,里面裹著生魂的氣息,你看。”她指尖一挑,銀輝將蛛絲剖開,里面果然蜷縮著細小的光點,像被凍住的螢火蟲,“是附近村落失蹤的村民。”
李肅的玄鐵盾在胸前轉了半圈,盾面映出身后的隊伍——除了他們幾個,還有三位背著藥箱的醫官,以及五個握著砍刀的村民。其中一個滿臉風霜的老漢攥著刀把,指節發白:“俺閨女就是被這東西擄走的,昨天黃昏去采蘑菇,就沒回來,地上只留了這玩意兒。”他遞過塊沾著銀絲的衣角,布料上還沾著幾滴暗紅的血。
伴生石突然在楊辰懷里發燙,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紋路,直指林區深處的山谷。“在那邊。”他按住衣襟,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混雜著暴戾與陰寒的氣息,比之前遇到的蝕靈蟲殘魂更具攻擊性,“而且不止一只。”
越靠近山谷,空氣里的腥甜就越濃。兩側的樹干上開始出現碗口大的洞穴,洞口覆蓋著厚厚的銀絲,像一個個緊閉的眼睛。老陳舉著引魂燈走在最前面,燈光照過洞穴時,里面傳來細碎的爬動聲,幾只巴掌大的黑蜘蛛突然竄出,被他一刀劈成兩半,綠褐色的汁液濺在石頭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小心!”沈清辭的銀輝突然化作屏障,擋住從頭頂墜落的一張巨網。網絲比玄鐵還堅韌,銀輝撞上時竟被彈開,網中央倒掛著個身影——人身,蛛腹,八條覆蓋著黑毛的長腿從脊背兩側伸出,關節處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她的臉藏在亂發里,露出的脖頸上爬滿細密的蛛網狀紋路,嘴角淌著涎水,滴在地上,將泥土灼出小坑。
“狼蛛女!”村民們發出驚呼,往后退了幾步,“就是她!俺在村口見過,當時還以為是穿得奇怪的外鄉人……”
狼蛛女發出嘶嘶的聲響,亂發下的眼睛突然睜開,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白。她猛地吐出銀絲,目標直指那個老漢,顯然記恨他剛才的呼喊。楊辰的歸墟劍及時斬出,青金色的劍氣將蛛絲劈成兩段,落在地上的絲段竟像活物般扭動,試圖重新纏在一起。
“她的絲有腐蝕性,別碰!”他喊道,雙翅展開,幽冥火順著劍刃蔓延,“李肅,護著村民往后撤!清辭,幫我牽制她的動作!”
沈清辭的銀輝化作無數光針,密密麻麻射向狼蛛女的蛛腹。光針刺入的地方冒出白煙,狼蛛女發出痛苦的尖嘯,八條長腿同時拍向地面,掀起漫天碎石。李肅趁機將村民護在盾后,玄鐵盾的符文亮起,擋住飛濺的石塊,卻被狼蛛女突然甩出的一條長腿掃中,連人帶盾摔出三丈遠,盾面凹下去一塊。
“李肅!”老陳怒喝一聲,舉起砍刀沖向狼蛛女的后腿,卻被她回身一甩,蛛絲纏上刀柄,輕輕一扯就將砍刀奪走,反手扎進旁邊的樹干里,刀柄還在嗡嗡震顫。
楊辰趁機欺近,歸墟劍直刺狼蛛女的胸口。劍尖即將觸及她皮膚時,卻被一層突然浮現的銀絲鎧甲擋住,火花四濺。狼蛛女仰頭大笑,聲音像無數只蟲子振翅:“又是你們這些多管閑事的……上次那個穿紅衣的小姑娘,味道可真不錯……”
“你說什么?”沈清辭的銀輝瞬間暴漲,帶著冰碴般的寒意,“你把她怎么樣了?”
“藏在‘育嬰房’呢。”狼蛛女舔了舔嘴唇,蛛腿指向山谷深處,“那里還有好多娃娃,等養得再肥點,就可以……”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楊辰的劍氣打斷——這次他用上了青冥仙骨的力量,劍氣穿透銀絲鎧甲,在她肩頭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黑綠色的血液噴涌而出,狼蛛女的動作卻更快了。她突然將蛛腹貼向地面,無數銀絲從腹下涌出,瞬間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眾人困在中央。網絲越收越緊,上面的腐蝕性汁液滴落在地,發出刺鼻的氣味。
“用靈脈粉!”楊辰喊道,同時將幽冥火注入歸墟劍,試圖燒斷蛛絲。老陳立刻掏出布包,將靈脈粉往火上撒,粉末遇火炸開金色的光花,蛛絲果然被燒出幾個洞,但很快又被新的絲補上。
“她在吸收周圍的生魂!”沈清辭指著網外——那些樹干上的洞穴里,無數光點正順著蛛絲流向狼蛛女的蛛腹,她肩頭的傷口竟在慢慢愈合,“必須先毀掉那些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