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停下來。”沈清辭的銀輝突然從冰晶中涌出,纏上黑甲將領的手腕,“月仙古籍記載,殺戾咒的解藥,是‘悔悟之心’。”
銀輝順著他的手臂蔓延,黑甲將領的身體劇烈顫抖,鎧甲上的星紋不斷剝落,露出底下普通人的皮膚——他本是北境的牧民,被斷脈者抓去改造成了傀儡。
“我叫阿石……我家在青風鎮……”他的記憶漸漸恢復,抱著頭痛哭,“我爹娘……是不是也被我殺了?”
周圍的屠靈軍士兵看到這一幕,動作紛紛遲滯。紅色的眼睛里,迷茫越來越多。有個年輕的士兵突然扔掉長刀,捂著臉哭:“我不想殺了……我想我妹妹……”
“殺!給我殺了他們!”屠靈軍中的將領見狀,揮刀砍向那個年輕士兵,卻被楊辰的歸墟劍斬斷手臂。
“一旦開殺,難以止殺。”楊辰的劍氣將將領釘在墻上,金白光芒灼燒著他的鎧甲,“但只要還有一絲悔悟,就不算太晚。”
他轉身面對剩下的屠靈軍,歸墟劍插在地上,金白劍氣在地上織成光網:“想活下去的,站到光網里來。想繼續被咒力控制的,就拔刀。”
屠靈軍們面面相覷。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邁出腳,踏入光網的瞬間,鎧甲上的星紋立刻剝落,紅色的眼睛恢復了黑白。他愣了愣,突然跪地大哭:“我解脫了……我解脫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越來越多的屠靈軍走進光網,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只有少數被殺戾完全吞噬的士兵,還在瘋狂地砍殺,最終被光網凈化成飛灰。
云州城的百姓們從躲藏的地窖里走出,看著那些放下刀的黑甲士兵,有人憤怒地扔石頭,有人卻想起了他們曾經也是普通人。那個被砍斷手臂的孩子,突然對著阿石伸出沒受傷的手:“哥哥,你不哭……”
阿石看著孩子空蕩蕩的袖子,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轉身沖向還在頑抗的屠靈軍:“我贖罪!”
戰斗很快結束。沒有血流成河,只有此起彼伏的哭聲和懺悔。楊辰讓玄鐵衛脫下鎧甲,給放下刀的屠靈軍換上平民的衣服,郎中們帶著藥箱穿梭其間,不僅治傷,也在傾聽他們的故事。
李肅帶著民夫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曾經的敵人和百姓坐在一起,有人在給士兵包扎,有人在聽士兵講述被控制的經歷,連那個斷了手臂的孩子,都在給阿石喂水。
“這……這怎么可能?”李肅喃喃自語,他準備好的廝殺,竟變成了如此平靜的畫面。
“因為殺戮從來不是終點。”沈清辭的銀輝落在雙生花上,新的花苞正在綻放,“斷脈者想用殺戾毀滅一切,我們偏要用悔悟和原諒,讓他的算計落空。”
夕陽西下時,云州城的炊煙重新升起。阿石帶著十幾個former屠靈軍士兵,幫百姓修補城墻,他們的動作還有些僵硬,卻帶著贖罪的認真。那個年輕的士兵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她躲在水缸里,安然無恙,兄妹倆抱著哭成一團。
楊辰站在城頭,看著北境的草原。那里的血腥味正在散去,風吹過草地,帶來青草的氣息。歸墟劍的劍穗輕輕晃動,冰晶在掌心泛著暖光。
他想起祖父手記的最后一頁:“止殺者,非不能殺,是知殺之禍,故尋生機。”此刻終于明白,真正的強大不是斬盡殺絕,而是在殺戮蔓延時,有勇氣按下刀,給彼此一條生路。
雙生花的新苞在靈脈之心綻放,一半金黃,一半銀白,像極了此刻云州城的天空——曾經被血色浸染,如今卻透著安寧的藍。
屠靈軍的余孽還在北境游蕩,但越來越多的士兵在光網中解脫。他們帶著悔悟,走進平民的隊伍,用雙手彌補曾經的罪孽。
這或許就是對“一旦開殺,難以止殺”最好的反駁:殺戮或許會蔓延,但只要還有人相信救贖,只要還有人愿意放下刀,就總有止殺的一天。而這份信念,比任何鋒利的劍都要堅固。
歸墟劍在鞘中輕鳴,像是在應和著云州城的晚鐘。楊辰知道,前路依舊漫長,但只要守住這份不輕易開殺的本心,九州的安寧,終會到來。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