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蓮蓮子最終化作一灘金液,滲入傷者的體內。保住了三十多個重傷員的性命,卻再也無法凈化暗河的水。沈清辭看著掌心殘留的金痕,突然明白——帝蓮的力量雖強,卻也有限,這場危機,遠比他們想象的更棘手。
夜幕降臨時,荒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雨水沖刷著地上的血跡,匯成一條條紅色的小溪,流進被污染的暗河。楊辰站在掩埋尸體的土坡上,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鎧甲,卻沖不散空氣中的血腥味。
“楊統領,”李肅的親兵捧著個血污的包裹走來,“這是從李隊副懷里找到的。”
包裹里是封沒寫完的家書,字跡被血浸透,只能辨認出幾句:“阿蓮,等我回去……給你買城南的胭脂……”信紙下還壓著半塊碎銀,是他準備用來辦婚事的。
楊辰將家書折好,放進懷里,與帝蓮蓮子的殘骸放在一起。歸墟劍在雨夜里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在為逝去的亡魂哀悼。
“明天……怎么辦?”沈清辭的聲音帶著疲憊,雨水順著她的鬢角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查清楚蠱毒的來源。”楊辰的聲音在雨幕中格外清晰,“暗閣能造出這種毒,必然有解藥。找到鬼算的同黨,逼他們交出解藥。”他看向暗河下游的方向,眼神堅定如鐵,“還要重建糧倉,清理水源,不能讓更多人死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玄鐵衛的鎧甲上,發出單調的聲響。遠處的篝火旁,幸存的平民和士兵擠在一起,沒有人說話,只有壓抑的啜泣聲在雨夜里回蕩。
沈清辭望著那片搖曳的火光,突然想起月仙古籍里的一句話:“戰爭最殘酷的,不是死亡本身,是活著的人要帶著記憶,繼續往前走。”她攥緊袖中枯萎的花瓣,指尖傳來刺痛——這或許就是“慘重”的含義:它不僅奪走生命,還在幸存者心上刻下永不愈合的傷疤,卻又逼著他們帶著傷疤,為了更多人的生存而戰。
天快亮時,雨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照亮了荒盟滿目瘡痍的輪廓。楊辰拔出歸墟劍,劍身上的水珠滾落,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出發。”他對著幸存的玄鐵衛說,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去下游找解藥。”
隊伍出發時,老管家帶著幾個商戶捧著僅存的干糧趕來:“路上吃,別餓著。”他的眼眶通紅,“我們會守著荒盟,等你們回來重建。”
楊辰接過干糧,指尖觸到粗糙的麥餅,突然想起李肅沒吃完的麥芽糖。他回頭望了眼掩埋尸體的土坡,那里已長出幾株嫩綠的草芽,在晨風中輕輕晃動。
或許,生命就是這樣——無論經歷多么慘重的毀滅,總會有新的希望,在灰燼里悄悄發芽。而他們能做的,就是帶著這份希望,繼續往前走,哪怕腳下踩著荊棘,身后拖著傷痕。
歸墟劍的劍穗在晨風中輕擺,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為逝去的人送行,也像是在為活著的人鼓勁。沈清辭跟上楊辰的腳步,引月佩在晨光中泛著微光——那是月仙本源的韌性,也是在慘重代價后,依然不熄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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