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的家里,書房。
這里一直是北京城里東林黨人心中的精神圣地,也是很多重要政治決策私下商量、策劃的地方。但是今天,書房里的氣氛卻壓抑得讓人呼吸困難。
來宗道此刻正焦躁地走來走去,他向來梳理得整整齊齊的胡子,現在都有些亂了。
“太荒唐了!簡直是胡鬧!預算方案?績效問責?這些都是街上商人用的辦法,是工部那些小辦事員用的手段!怎么能用在國家大事上?他這是要把我們這些朝廷大官,當成記賬的先生和管工人的工頭來用嗎?這簡直是把我們讀書人的臉都丟盡了!太丟人了!”
吏部尚書周應秋則陰沉著臉,坐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說。他手里端著一杯早就涼透了的茶,因為用力握著杯子,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他掌管著全國所有官員的考核、升職和調動,huang帝的“績效問責制度”對他這個吏部最高長官的沖擊是最大的。
這等于是在他吏部原有的那套考核制度之外,huang帝又另外建立了一套由他直接控制、能決定官員生死和前途的新體系。
錢謙益安靜地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
他知道,來宗道的憤怒和周應秋的陰沉都只是表面現象,他們內心深處和他一樣,是深深的恐懼。
“牧齋兄,你對這件事怎么看?”來宗道終于停下了腳步,把目光投向錢謙益,“今天朝廷上的事,絕對不是偶然。陛下他陛下他”
他想說“性格完全變了”,但又覺得這個詞,已經不夠形容今天看到的情況。
錢謙益終于停下了敲桌子的手指,慢慢地開口,聲音沙啞而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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