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我們是璇璣閣的人。”
    霧盈不介意替璇璣閣璇璣閣傳播一下美名。
    宋容暄向一戶農家借了一輛馬車,這樣四個人不用擠一輛車了,也方便他與霧盈商量案情。
    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借口。
    上車后,氣氛反而更微妙了,誰也不肯先開口,仿佛在那個措不及防的擁抱過后,一直以來表面維持的平靜出現了裂痕。
    霧盈耐心地觀望著窗外的山色,等他先開口。
    “靈犀夫人是西陵靈犀門的首領。”
    “靈犀門?”霧盈疑惑,“我從沒聽說過。”
    “我也是跟奸細打交道打多了,”宋容暄無奈扶額,“西陵是政教合一的國家,皇帝直接統領著七個門,七個門各司其職,他們的首領稱為夫人或者公子,靈犀門負責收集情報。”
    “銀鋪說不定是經手……”霧盈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勁,“為何是情報收集?運送贓銀與情報收集可不一樣。”
    “白圭門是負責經商與運輸的,”宋容暄不解,“這便是奇怪之處了,這件事本來是白圭門負責才對。”
    “看來,是他們內部出了點問題……”霧盈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他們把郭二夫婦送到家,就回了落楓山,宋容暄一眼就看到山底下的一群侍衛和仆役,人人背著行李。
    “是魏郁榮他們。”宋容暄放下簾子,“不知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幾個人走到山底下,被他們堵在路中間。
    “七公子此舉。未免有些不地道吧?”一個賊眉鼠眼的仆役替魏郁榮開口。
    他家公子住著價格不菲的客棧,這小子卻躲落楓山上獨自享清靜去了,換誰誰不生氣?
    宋容暄本想下車,卻被霧盈一把按住:“你別去,這點小事交給我就成。”
    她正愁沒人可罵呢。
    “本座乃璇璣閣閣主,誰敢放肆!”霧盈揚聲道。
    魏郁榮陰惻惻地笑著:“就算閣主相邀,七弟也不該獨自扔下我們吧?”
    “你也想上山,好啊,”霧盈氣極反笑,這群不知廉恥的東西,還敢欺負到她頭上了,“你要是也能在亂石飛濺的山洞里救下我,我就讓你上山!”
    魏郁榮真當她是任人欺負的嗎?
    “閣主別動怒,”站在魏郁榮身后的步長空微微一笑,“我們絕無其他的意思,若閣主愿意接待,我們感激不盡。再者,七公子不與我們同住,未免惹人懷疑。”
    說罷,步長空朝她深深一揖,花白的長須顫動。
    實不相瞞,最打動她的是最后一句話。
    宋容暄的身份太過特殊,霧盈只能盡己所能幫他隱瞞。
    “那好吧。”霧盈終于松了口,“一起上去吧。”
    魏郁榮觀察著霧盈的一舉一動,越發看不透這個謎一般的姑娘。若說她是璇璣閣主,她身上卻沒有江湖兒女的豪俠之氣,反而有種大家閨秀的清貴。
    把一切都安頓好后,正堂只剩下霧盈與宋容暄兩個人。
    “看來我們只能動用璇璣閣的力量追查銀馬車了。”霧盈長嘆了一口氣,攤在太師椅里。
    “還有一條線索,不過有些困難。”宋容暄道,“我們可以派人去宮中打探一下蘭姨娘的來頭。”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霧盈忽然眼前一亮:“對呀,時聞竹他們或許認識宮中的人。”
    “他們?”宋容暄嗤笑一聲,“若真能從宮里打探到消息固然是好,若出了岔子,璇璣閣說不定也會引火燒身。”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都是進退兩難。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她真的能在剩下的一個月內撥開云霧、窺見天日嗎?
    再見到時聞竹之時,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說吧,又有什么事找我幫忙?”時聞竹甩了甩長發。
    兩個人對坐著,面前一盤棋局,霧盈執白子,夕茗執黑子。
    “你在宮里可還有人脈?可以幫我們打探一下消息嗎?”霧盈一邊說,一邊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倒是有個認識的人,不過傳消息有些困難。”時聞竹凝神思索著。
    他說的是蕭寒祈的乳母蕓嬤嬤,蕓嬤嬤是隨著先皇后一同陪嫁過來的,一直忠心耿耿。蕭寒祈逃出宮前,她主動到掖庭去做粗活,后來蕭寒祈的親信大多被齊王杖斃,只有她死里逃生。
    沒有人會覺得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有威脅的。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時聞竹嫣然一笑,“我贏了。”
    “那便等著沈姑娘的好消息了。”霧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掌。
    時聞竹將她送到樓下,正要上樓,忽然門口來了一個穿絳紫色圓領袍的男子,他生得肥頭大耳,大搖大擺地走進門來。
    “這位爺,您要來點什么?”小二殷勤地跑過來。
    “我……就是來隨便看看。”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四處瞟著。
    時聞竹一見了他,驚得渾身一個哆嗦,霧盈正巧與他打個照面,男人色瞇瞇的眼神從霧盈臉上流連而過,霧盈禁不住往后縮了一步,飛快鉆進了馬車。
    馬車里,宋容暄正在等她,他也一直觀察著那個打扮花里胡哨的男子,見他與霧盈擦肩而過時臉上的表情,心里頓時涌起一簇無名怒火。
    “怎么樣?”宋容暄竭力讓自己的呼吸顯得平穩。
    “有戲。”霧盈簡意賅地解釋,“我想,應該不久就會有消息了。”
    瀛洲靖王府。
    近期有一批糧草從瀛洲運往江陵,他倒要借此機會看看,到底誰才是那個披著羊皮的狼。
    王府書房內,駱清宴手執折扇,扇柄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掌心。
    能看出他的心情十分煩躁。
    “殿下。”一雙月白暗云紋靴邁進書房,那個聲音有些縹緲,甚至不真實。
    “你來了。”駱清宴擱下筆,望向這個他最倚重的臣子。
    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活著站在這里。
    戶部諸位大人都已經商量好了運輸路線,他偏要來個出其不意。
    十月十五運糧船出發,駱清宴在十月十四那日來到了中書省議事堂。
    “諸位大人,本王十日前研究出來的運糧路線圖,皇上覺得不錯,你們可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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