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通十九年,封大人隨使團去過南越,可有此事?”
    封岱點了一下頭:“那年我還在翰林院任職,在使團里充當記室。”
    “那你可還記得,柳鶴年在南越帶回來一個女子?”
    “記得,當時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柳兄不是好色之人,況且蘭氏的容貌算不得十分出眾。”封岱回憶道,“當時南越新帝請使臣一同游湖,島上傳來一陣縹緲的歌聲,那歌女見了柳鶴年簡直移不開眼睛,新帝便做主賜給了柳兄做妾。”
    原來是這樣。
    新帝的面子,不好不給,但他應當是有轉圜的余地的。如此輕易便同意了,只怕并非迫于強權。
    “后來柳兄整日把蘭氏帶在身邊,簡直形影不離。”年逾四旬仍未娶妻的封大人連連嘆息。
    看來這個蘭姨娘,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侯爺,我們的人還要去南越嗎?”左譽小心翼翼地問。
    “本侯再考慮一下。”
    正說著,齊燁已經在司天臺下方等他們了,一見面齊燁的嘴就像打開了閥門:“侯爺,屬下去尚宮局,陳尚宮正發牢騷呢,說這批選進來的宮人家世都不過關,連戶籍都沒細查,她狠狠罵了負責這事的人一通,把人放回去了。”
    “可有蔣桃這個名字?”
    “的確有,尚宮說她家世不過關,落選了,已經被送出去了呀,怎么會不見呢?”齊燁喃喃道。
    宋容暄臉色一沉,拔腿就往南邊走。
    “侯爺,你去哪兒?”齊燁還在原地發愣,左譽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瓜,“跟著吧你。”
    三人分頭把各個宮門的守衛都盤查了一遍,只有宣陽門的守衛見過宮人出宮。
    “去尚宮局。”
    陳肅柔見了宋容暄,也是一臉苦悶:“侯爺可要相信下官,下官真的命幾位嬤嬤把人送出宮了呀。”
    說罷叫來幾位嬤嬤,宋容暄挨個在她們面前走過,銳利的眼神逼視著她們。
    幾人規規矩矩地站著,竟然沒瞧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尚宮局的人,竟然會選擇戶籍不過關的人來參選?”宋容暄看似漫不經心地問,沉靜如水的目光卻若有若無掃過陳肅柔的面容。
    “下官也覺得很納悶,明明千叮嚀萬囑咐了,一定是自愿入宮,一定要身家清白,可還是有十幾人,別說戶籍了,家里連個親眷都沒有,就是來這湊數的。”一提此事,陳肅柔就恨得牙根癢癢。
    “當時你們派出宮的,是哪些人?”
    “這……當時尚宮局人手不夠,就從六尚抽調了一些,足有百十來人,又沒有登記,公事完了,他們又都回去了,的確是記不清了。”陳肅柔一臉懊悔。
    看來無法從到蔣家搶人的小公公身上入手了。
    “你們送落選的宮人出宮,走的是哪條路?”
    “回侯爺,從尚宮局到宣陽門是最近的,過了一座石拱橋就到了,我們都是從宣陽門送出去的。”一個胖墩墩的嬤嬤乍著膽子回答道。
    “哎呀,”陳肅柔忽然一拍腦門,“還有喻嬤嬤,她好像得了風寒,侯爺您看……·”
    “什么時候?”
    “就是昨日,下官怕她把病氣過給別人,就沒讓她來。”陳肅柔恭敬道。
    “去看看她。”
    哪怕是年老有資歷的宮女,也都是住在宮女所。有宮女見一行人朝這邊走過來,為首竟然是宋侯爺與陳尚宮,嚇得連忙跪下。
    那一排其他的屋門大多半掩著,只有一間屋門緊閉。
    “就是這間。”陳肅柔上前敲了敲門,沒有人回答。
    “有窗戶吧。”齊燁繞到了后面的窗戶,打開窗戶朝里邊一看,大驚失色。
    一個穿著白色寢衣的老婦人跪倒在窗戶邊,眼睛還睜著,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不好了侯爺!”齊燁三步并作兩步,“那嬤嬤死了!”
    “死了?!”宋容暄面色一沉,“破門!”
    幾個嬤嬤上前把門撞開,宋容暄走了兩步,覺得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幽微的味道,立刻用袖子掩住口鼻。他上前探了一下那嬤嬤的氣息,果真是死了。
    近來宮里尚且出此等兇案,可見那些被劫掠的落選宮人,實在是兇多吉少。
    他起身觀察著屋子里的陳設,尸體面容青紫,口鼻內有淤血,很可能是中毒身亡。
    嬤嬤面前是一扇窗戶,窗戶上鋪著一層白色窗紙。窗戶下面有三盆折鶴蘭,一盆泥土微濕,兩盆干燥。
    尸體身旁,有個翻倒的水壺,似乎是用來澆花的。
    兇手甚至熟知喻嬤嬤的生活習慣,知道她每日一定會澆花。
    “窗戶是向外開的,”宋容暄沉聲道,“只要有人從外頭堵死,里頭的人就一定打不開。”
    “門可能也被人從外面用重物頂上了。”宋容暄繞到了門外,俯身觀察著青石板的地面,但地面上又沒有摩擦的痕跡。
    “有沒有可能是她自己關上的?”左譽凝神思索,插嘴道。
    “嗯,”宋容暄的目光被窗戶紙上的一個破洞吸引了,他轉向齊燁,“你方才見到這個破洞了嗎?”
    “這……”齊燁撓頭道,“方才沒細看,不過屬下就是正常開了窗戶,沒碰窗戶紙,這個洞,應該之前就有吧。”
    那是一個綠豆粒大小的孔,極其不顯眼。
    “雖然不知道那毒氣是什么,”他宋容暄面容沉肅,“但兇手很有可能是通過這個孔釋放毒氣的。”
    宋容暄命人看守好現場,然后與左譽齊燁一道回天機司,好巧不巧,還沒走出宮門就見駱清宴急匆匆趕來。
    他本來想通過駱清宴把蘭姨娘的消息遞給柳霧盈,但轉念一想,她如今深陷爭斗自身難保,況且此事還需要進一步的核實,若真有什么結果,再告知她不遲。
    “侯爺可是在查落選宮人失蹤之案?”駱清宴開門見山,宋容暄不得不感嘆他真是消息靈通。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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