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的意識并未回歸那具正在被磅礴藥力重塑、生機逐漸復蘇的軀殼,而是沉入了一片光怪陸離、法則交織的奇異之境。
合道丹那“彌合道痕”、“重塑因果”的無上藥力,不僅作用于他千瘡百孔的肉身與瀕臨崩潰的道基,更如同一把玄妙的鑰匙,開啟了他神魂深處某扇塵封已久的門戶,將他帶入了一種萬載難逢的“夢中證道”狀態。
這里并非尋常夢境,而是一片由純粹法則、記憶碎片與未來光影構成的意識之海。時間與空間在這里失去了固有的秩序,記憶與感悟如同決堤的江河,以另一種更為本質、更為清晰的形式,在他“眼前”緩慢而精確地重演、剖析、解構。
他再次“經歷”了那驚心動魄、決定生死的瞬間——在冥獄峽谷深處,那頭由無盡怨念與破碎法則凝聚的守護獸,揮出了湮滅神魂的必殺一擊,南宮翎命懸一線!那股源自靈魂最深處、超越生死界限的悸動與暴怒再次洶涌澎湃,驅動著他那瀕臨寂滅的軀殼,不顧一切地強行引動了殘缺不全的逆五行陣圖!
但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被本能、痛苦和絕望驅使的被動參與者,而是仿佛一個懸浮于事件之上、絕對冷靜、洞悉一切的“觀察者”。他以一種超越自身當前境界的“上帝視角”,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體內那原本近乎枯竭的五行本源,是如何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逆向瘋狂運轉,如何壓榨出生命最后的一絲力量,如何引動了那混亂、危險卻又蘊含著顛覆性力量的“逆亂”法則。
他“看”到了那幾根代表著命運軌跡的絲線,如何不受控制地具現化、纏繞舞動,如何因強行承載遠超其極限的因果干涉之力而劇烈顫抖、哀鳴,幾欲崩斷。他更“看”到了自己那微弱如螢火的力量,是如何如同投入平靜卻深不見底的因果之湖的一顆石子,跨越了無盡的空間阻隔與冥獄屏障,極其勉強地、卻又在某種執念指引下精準無比地,撥動了連接著冥獄守護獸那毀滅攻擊與南宮翎生死存亡之間的那根至關重要的……因果之弦!
他清晰地目睹了“因”的微妙偏移,見證了“果”的驚人改變。他看到了那必殺一擊如何因這一絲微不足道、近乎奇跡的干涉而產生了決定生死的致命偏差,也同時看到了自己作為干涉者,所需要承受的、那如同整個天地法則意志碾壓下來的恐怖反噬!
此刻,他感受到的不再是單純的、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清晰地“看”到了反噬的本質——那是被他以微弱之力強行扭曲的、維系世界運轉的基本因果法則,對他這個膽大包天的“悖逆者”降下的無情天罰!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冰冷秩序光芒的、代表著“既定”與“不可更改”的法則鎖鏈,從虛無中憑空生出,纏繞、勒緊他已然崩裂的道基、他即將消散的神魂,要將他這個不該存在的“錯誤變量”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除,連一絲痕跡都不留下。
在這種超然物外、洞悉根源的視角下,以往修行中許多晦澀難明、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關隘、瓶頸,此刻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豁然開朗。他對逆五行陣圖那“逆亂”真意的理解,不再局限于以往生澀的模仿與粗淺的運用,而是開始真正觸及它敢于挑戰天地規則、顛覆常規邏輯的內在核心邏輯與必須承擔的可怕代價。他對“因果”這一宏大概念的認知,也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概念或單純的直覺,而是真切地、深刻地感受到了那張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貫穿萬物始終、冰冷而殘酷的命運絲線網絡,以及撥動它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在這極致的、近乎燃燒靈魂的感悟中,他的意識仿佛變得無比輕盈,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法則迷霧,觸摸到了比“因果”更為深邃、更為古老、更為宏大的宇宙法則的邊緣。
他捕捉到了一絲“輪回”的浩大意境,那并非簡單的生死循環、靈魂轉世,而是一種涵蓋萬物興衰、能量轉化、因果承負、紀元更迭的宏大韻律與終極規則。他仿佛看到了無數生命的光點、文明的焰火、星辰的生滅,在一條無聲流淌、無始無終的浩瀚長河中沉浮、閃耀、湮滅、又再度于灰燼中凝聚出新的形態……
他也觸及到了一絲“時空”的微妙漣漪,感受到了時間的彈性與可塑性,感知到了空間的褶皺與層次,理解了為何某些至高無上的攻擊可以無視距離瞬間即至,為何一些古老的秘境能夠扭曲光陰,令內部流速與外界截然不同……
而這些更深層次、更高維度的法則感悟,又仿佛在他面前強行打開了一扇窺探未來可能性的窗扉,盡管這窗扉布滿裂痕,所見的景象支離破碎、充滿矛盾與不確定性。
他看到了更多混亂而模糊的未來畫面碎片:一片被無盡血色與深沉黑暗籠罩的陌生星域,曾經璀璨的星辰如同被吹熄的蠟燭般接連寂滅,散發出絕望的死寂;一座輝煌壯麗、如今卻已崩塌傾頹的仙宮廢墟,無數鏡子的碎片閃爍著不祥的光芒,灑落冰冷孤寂的虛空;一個籠罩在純凈而浩瀚星輝之中的身影,她的力量強大到令星辰戰栗-->>,但那雙原本熟悉的眼眸卻變得淡漠空洞,仿佛高懸于九天之上的天道,失去了所有屬于“人”的情感……那是林雪!她的氣息變得無比陌生、威嚴而冰冷,仿佛已與某種絕對的規則同化,成為了某種秩序或法則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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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些紛亂龐雜的法則感悟與光怪陸離的未來碎片瘋狂交織、碰撞,幾乎要讓他的意識核心不堪重負、即將徹底迷失在這信息洪流中時——
那片混沌夢境的最深處,萬籟俱寂之處,一個熟悉而又令人心悸的身影,再次由極致的寒意與絕對的孤獨感凝聚而成。
依舊是那個年幼的、面容與他別無二致、但眼神卻冰冷到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仿佛萬古玄冰雕琢而成的“自己”。
他靜靜地站立在那里,與周遭不斷流轉崩壞的法則光影和閃爍跳躍的未來碎片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仿佛是一切動態與變化之中唯一的、絕對的靜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