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山谷,死寂被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切割得支離破碎。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精純能量宣泄后的焦灼味,以及那枚古老符箓殘留的、玄奧莫測的空間波動。
秦凡的雙腳甫一踏上堅實地面,甚至來不及緩解空間傳送帶來的輕微眩暈,第一反應便是急切的低頭,神識與掌心同時小心翼翼地向懷中的南宮翎探去。
她依舊深陷昏迷,長睫如墨蝶翅翼般靜靜垂落,遮掩了那雙清冷眸子,臉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仿佛冰雕玉琢的易碎品。但萬幸的是,她的呼吸雖然微弱,卻已趨于平穩,不再像之前那般氣若游絲、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殞。仔細內視探查,她體內最大的問題是血脈本源透支過于嚴重,近乎枯竭,神魂也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與折磨而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保護性沉眠,但最核心的根基并未被那邪惡的儀式徹底摧毀,只是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和安全的環境來靜養恢復。
懸到嗓子眼的心終于稍稍落下一些,秦凡動作極其輕柔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能靠得更舒適些,同時分出一縷最為精純溫和、蘊含著勃勃生機的紫金氣血,如同涓涓細流般,緩緩渡入她干涸的經脈之中,溫養著那瀕臨枯萎的本源。
做完這一切,他才猛地抬起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掃視四周環境。山谷荒涼,怪石嶙峋,草木稀疏,靈氣貧瘠得可憐,顯然是一處遠離人煙、鳥不拉屎的偏僻之地,暫時看來是安全的。他強橫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潮水般向四周蔓延開去,仔細感知著每一寸土地、每一縷空氣,確認沒有任何埋伏或immediate的威脅存在。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以那柄清冷長劍拄地、才勉強支撐住身體沒有倒下的林雪身上。
她的狀態,看起來比南宮翎還要令人擔憂。原本瑩潤如玉的臉頰此刻蒼白得近乎透明,不見半分血色,仿佛所有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一般。那雙總是平靜淡然、仿佛能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顯得黯淡而疲憊,氣息起伏不定,忽強忽弱,顯然是元氣大傷,甚至可能傷及了修煉的根本道基。她握劍的右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顯示出一種力竭后的極度虛弱。
更讓秦凡瞳孔驟然收縮的是——在她光潔如玉的眉心正中央,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道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仿佛用最淡的金色墨筆勾勒出的豎直裂紋!
那裂紋并非皮肉之上的傷痕,沒有血跡,沒有紅腫,反而更像是一種直接烙印在神魂本源、觸及了某種冥冥中法則的痕跡!它散發著一種若有若無、卻令人神魂本能戰栗的奇異波動,莊嚴肅穆,又帶著一絲天地不容的禁忌意味,宛如因窺探或忤逆了天機而降下的……天罰印記!
“雪兒!”秦凡心中一緊,顧不上其他,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欲扶,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與擔憂,“你怎么樣?你的眉心……這是怎么回事?!”
林雪微微擺了擺手,動作間都透著一股難的虛弱,示意自己還能支撐。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下胸腔間翻騰欲出的氣血,聲音沙啞而疲憊:“我……沒事。只是強行催動師尊賜下的‘因果遁符’,超出了自身負荷,反噬有些嚴重,靜心休養一段時日便好。”她頓了頓,補充道,“師尊早已預料,并無性命之憂。”
“因果遁符?”秦凡眉頭緊緊鎖起,這個名字他從未在任何古籍或傳聞中聽說過,但聯想到之前那斬開絕路、裁定“此處當有路”的玄奧劍光,以及那枚瞬間爆發、包裹他們逃離絕境的古老符箓中所蘊含的、遠超尋常空間法則的浩瀚力量,心知這絕對是超出了他目前理解范圍的、堪稱逆天級的保命神物。
林雪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與凝重,輕輕點了點頭,眼神中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既有對師尊天機子不惜代價呵護的深深感激,也有動用此等禁忌之物的沉重與代價感。她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分量:“嗯。此符……并非凡物。乃是師尊……天機子老人家,以自身千年壽元與三成本源精血為代價,于星核寂滅之地,窺探命運長河,強行截取一線因果契機,融入虛空神晶與……他自身的一部分道果,才最終煉制而成的……逆命之物。”
千年壽元!三成本源精血!窺探命運長河!截取因果!道果為材!
每一個詞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秦凡的心頭,讓他心神劇震,呼吸都為之一窒!他深知天機子前輩修為通天,推演之術冠絕天下,但萬萬沒想到,為了煉制這枚“因果遁符”,師尊竟然付出了如此慘烈、如此不可想象的巨大代價!這幾乎是在用自身的道途和未來換取一線生機!
而這枚珍貴到無法用任何價值衡量的符箓,林雪為了救他們,竟毫不猶豫地用了!
“師尊他……”秦凡喉嚨一陣發干,聲音都有些沙啞,心中充滿了難以喻的震撼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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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無恙,只是損耗太過巨大,已封閉洞天,陷入長眠閉關,非生死存亡之事,不可驚擾。”林雪打斷了他,語氣雖然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顯然不愿在這個沉重的話題上過多糾纏,也不想讓秦凡背負太過沉重的心理負擔。她頓了頓,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掃過秦凡和他懷中依舊昏迷的南宮翎,尤其是在兩人周身那尚未完全散去、奇異交融在一起的尊貴紫金與清冷月華氣息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復雜的波瀾,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如同山雨欲來般的凝重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