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仿佛沉溺在萬載玄冰融化的泥沼里。
秦凡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中浮沉。每一次試圖凝聚,都像有無數燒紅的鈍刀在切割神魂,撕裂的痛楚源自體內每一寸經脈,更源自腰臀后方那道揮之不去的、虛幻卻灼熱的紫黑色異感——那是非人的烙印,是元神被侵蝕的證明。冥長老臨死前那怨毒扭曲的狂笑,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識深處反復回蕩:
“帝君要的…就是你毀鑰!”
毀鑰……正中下懷?
劇烈的咳嗽撕裂了喉嚨,帶著濃郁的鐵銹味。秦凡艱難地掀開仿佛灌了鉛的眼皮。視線模糊,殘留著baozha強光的灼痕。他發現自己半埋在冰冷的泥土和碎石中,身下是那場自爆留下的巨大深坑邊緣。周圍死寂一片,只有凜冽的山風嗚咽著刮過裸露的巖層,卷起灰燼與焦糊的氣息。枯瘦長老的殘軀已化為焦炭,黑袍長老徹底消失,只有地上幾灘散發著惡臭的粘稠黑跡,昭示著化神修士隕落的慘烈。
活下來了……以幾乎徹底報廢為代價。
他嘗試調動一絲靈力,丹田傳來的卻是如同被萬針攢刺、繼而徹底枯竭的劇痛與空虛。經脈寸寸欲裂,元嬰盤踞的金色蓮臺黯淡無光,那道虛幻的紫黑狐尾光影,如同附骨之疽,依舊頑固地纏繞在元嬰腰后,散發著冰冷妖異的氣息。
北方……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點,瞬間刺穿了混沌的劇痛。最大那塊彎月狀的白玉佩碎片,破空北去的方向!
支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秦凡咬碎了滿口血沫,一點一點從廢墟中掙扎爬起。每一步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鮮血再次從崩裂的皮膚下滲出。沒有靈力,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被無數次生死磨礪出的恐怖意志,如同受傷的孤狼,循著冥冥中那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牽引,朝著北方,踉蹌前行。
翻過被削平的山頭,穿過死寂的峽谷,越過冰冷的荒原。不知走了多久,時間在劇痛與麻木中失去了意義。天空始終是鉛灰色的,壓抑得讓人窒息。他身上的血跡干涸又滲出,凝結成暗紅的痂殼,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蜿蜒的血痕。腰后的狐尾虛影隨著他的虛弱,似乎更加凝實了一分,冰冷的異化感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
終于,當他爬上一座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的黑色石山時,那股牽引之力驟然變得無比強烈,源頭就在前方!
石山的背面,是一個巨大的、向下塌陷的天坑。坑內彌漫著濃郁到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那并非新鮮的血液,而是沉淀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濃稠得如同油脂般的暗紅色血漿,形成了一個方圓數百丈的、不斷翻滾著氣泡的巨大血池!血池表面,粘稠的血漿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散發著濃郁的生命精氣,卻又混雜著一種令人神魂顫栗的污穢與不祥!
而在血池的最中央,浸泡在翻滾的血漿里,赫然是一口棺槨!
這口棺,與秦凡體內那口承載帝君遺蛻的玄棺,有著驚人的相似輪廓,卻又有本質的不同。它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仿佛是由凝固的血液直接澆筑而成!棺身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活體血管般凸起搏動的暗金色紋路,散發出古老、神圣卻又帶著無邊邪異的氣息!棺蓋并非嚴絲合縫,而是微微敞開一道縫隙,粘稠如膠的暗金色血液,正源源不斷地從縫隙中滲出,滴落進下方翻騰的血池。
雙生棺!
這就是玉佩碎片指引的終點!那牽引之力的源頭,正是棺槨縫隙中滲出的暗金血液!
秦凡站在天坑邊緣,腥風撲面,幾乎將他熏倒。體內,那沉寂已久的暗金鎖鏈,此刻卻不受控制地劇烈震顫起來!鎖鏈的源頭,那口沉寂的玄棺,也發出低沉的嗡鳴!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渴望,如同火山般在他瀕臨崩潰的身體里爆發!
這血液……在呼喚他!
“吼……”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從秦凡喉嚨里擠出。重傷垂死的身體爆發出最后的力量,他縱身一躍,如同撲火的飛蛾,一頭扎進了那粘稠、污穢、散發著恐怖生命力的血池之中!
粘稠的血漿瞬間將他包裹,帶著巨大的壓力和刺鼻的腥氣。詭異的是,預想中的窒息和腐蝕并未發生。那些暗金色的血液仿佛擁有靈性,在接觸到秦凡身體的瞬間,便主動地、瘋狂地朝著他龜裂的皮膚、破碎的傷口、甚至七竅之中鉆去!
“呃啊——!”
無法形容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那不是痛苦,而是極致的、仿佛要將靈魂撐爆的充盈!磅礴到無法想象的生命精氣和一種古老蒼茫的意志洪流,蠻橫地沖入他干涸的經脈,涌入他瀕臨崩潰的丹田,滋養著他黯淡的元嬰!腰臀后那道妖異的狐尾虛影,在這股純粹而古老的生命洪流沖刷下,竟發出一聲不甘的尖細嘶鳴,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與此同時,破碎的記憶碎-->>片,如同被血水沖刷出的河床下的古老碑文,伴隨著那暗金血液的融入,蠻橫地涌入秦凡的意識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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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個女子。
她立于一片破碎的星空之上,背影孤絕,白衣勝雪,墨發如瀑。周身流淌著清冷皎潔的月華,氣息浩瀚深邃,如同亙古不變的星河。在她前方,是無邊無際、翻涌著死寂黑氣的混沌深淵,深淵深處,一個無法形容其形態、僅僅存在本身就讓星辰崩滅、法則哀鳴的恐怖意志正在復蘇!
“……以吾身為界,封汝萬古!”女子清冷的聲音響徹寰宇,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她雙手結出繁復到極致的古老印訣,周身流淌的月華驟然燃燒起來!那并非火焰,而是她最純粹的生命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