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輕輕握住她微涼的指尖,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玥兒,幸好還有你,每每心中煩悶,也只有在你這里,才能尋得片刻安寧。”
他站起身,雖不舍,卻知時辰已晚:
“不早了,你好好歇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白玥起身,依禮相送,唇邊噙著恰到好處的淺笑:
“世子慢走。”
望著蕭寒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白玥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竹笛。
她要的,便是如此。
這偌大的侯府,唯有她的聽雪軒,成為蕭寒能夠卸下心防且獲得短暫喘息與慰藉的“溫柔鄉”。
有時候,撬動一個男人的心,未必需要多么激烈的手段。
這般潤物細無聲的滲透,讓他習慣此處的寧靜,依賴此處的溫柔,一點點瓦解他固有的情感,往往更為致命。
...
蕭寒踏出聽雪軒,在廊下駐足片刻,終是轉身朝著芙蓉院的方向走去。
母親的話在耳邊回響。
只要早日與婉儀生下嫡子,他便能名正順地迎娶玥兒。
這個念頭燒得他心頭發燙。
那種看得見卻觸碰不得的煎熬,他一日都不想再忍受。
芙蓉院正房內,燭火通明。
林婉儀獨坐在窗邊的棋枰前,指尖捏著一枚白玉棋子,久久未曾落下。
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如同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今日長公主府發生的一切在她眼前回放。
白玥那張看似純良無害的臉和清澈卻看不透的眼眸,還有她應對刁難時那份超乎尋常的沉穩都在眼前浮現。
這個女人,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從中汲出什么。
林婉儀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在世子身邊,更不能留在侯府。
一個危險的念頭悄然浮現。
下毒?
這個想法讓她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她自幼受的是大家閨秀的教養,何曾動過這般歹毒的念頭?
若是被世子察覺,他們之間本就脆弱的夫妻情分,必將徹底粉碎。
她忽然想起待字閨中時,母親曾私下提過,世間存在一些奇毒,能悄無聲息地侵入五臟六腑,尋常醫者根本無從察覺。
且毒性發作極慢,潛伏期可長達三年之久。
三年……雖然漫長了些。
但總好過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那個女子一步步蠶食她擁有的一切。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動了害人的心思。
不是沒想過其他法子。
可無論是明面上的打壓,還是暗地里的排擠,對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堅韌的白玥,似乎都收效甚微。
“在想什么,這般出神?”
蕭寒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她竟不知他何時進了屋。
林婉儀迅速斂起所有情緒,起身迎上前,臉上綻開溫婉得體的笑容,親手為他解下外袍:
“夫君來了,妾身方才在研究一盤殘局,一時入了迷。”
夜深人靜,錦帳低垂。
帳內兩道身影依禮交纏,卻各懷心思。
林婉儀閉上眼,感受著身上的重量。
她確實需要一個嫡子,這是她鞏固地位的基石。
只要有了孩子,她在侯府的位置就將堅不可摧。
至于蕭寒……
只要除掉白玥,假以時日,他們總能回到從前恩愛和睦的時光。
一定會的。
而蕭寒的腦海中,反復浮現著聽雪軒里那抹清麗的身影和她吹奏笛曲時溫柔的側臉。
他動作機械,心早已飛向了那座清幽的小院。
這一夜,芙蓉院內紅燭高燃,帳暖香濃,兩顆心卻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越行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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