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雖是她主動入局,可實際上她也是個“無辜”人。
細細論來,她與他皆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她飲下那杯本不屬于她的毒酒,他亦中了他人圈套。
陰差陽錯,彼此解毒,本該是兩不相欠的結局,兩人應當就此兩清。
可如今,他卻仗著滔天權勢,將那一夜的意外變成懸在她頭頂的利劍,迫使她成為他手中的提線木偶。
裴臨淵以為掌控一切,用威脅在她身上套上了枷鎖。
卻不知,這世上最危險的,從來都不是鋒利的刀劍,而是看似柔順卻暗藏反骨的棋子。
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但她卻沒有當面指出,只為日后讓裴臨淵不得不平視自己,而不是總是以仰視的姿態。
既然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已經發話,那么她可就開始按照他的要求開始“搞事”了。
白玥嘴角微揚,然后沉沉入睡。
...
次日,晨起請安后,白玥并沒有直接回聽雪軒,而是帶著云溪繞路而行,漫步于侯府園林之中。
曲徑通幽處,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奇石疊翠,廊腰縵回,無處不彰顯著世家大族的底蘊與貴氣。
“小姐,”云溪忍不住輕聲感嘆,“這侯府真是比想象中還要精致氣派。”
白玥唇角微揚,并未接話,眸光淡然地掠過一池碧水。
這般景致雖好,卻不過是方寸天地。
那座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府,想必更加威嚴氣派。
這時,林婉儀迎面走來。
白玥腳步立頓,迅速側身退至道旁,垂首斂目,帶著幾分刻意的疏離。
“世子夫人安好。”她聲音輕柔。
林婉儀本欲頷首而過,目光卻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白玥這般謹小慎微的模樣,與昨日在母親房中那般滴水不漏的從容截然不同,
倒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白姑娘不必多禮。”林婉儀開口,聲音溫婉如常。
白玥這才抬頭,目光極快地掠過林婉儀的面龐,似是在斟酌,欲又止。
“白姑娘可是有話要說?”林婉儀捕捉到她的遲疑,主動問道。
白玥抿了抿唇,上前半步,將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猶豫:
“本不該多嘴,只是,方才過來時,遠遠瞧見世子爺神色凝重,獨自往書房去了。”
她抬眸,眼中帶著關切:“夫人若有閑暇,不妨…去寬慰一二?”
這話聽著是關切,卻點明了她對世子行蹤的留意,又心事重重卻不愿與妻說的丈夫形象,輕飄飄地推到了林婉儀面前。
林婉儀捻著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緊,面上卻依舊維持著得體的平靜。
不待她回應,白玥又輕聲補充,眼神里流露出幾分同為女子的感慨:
“世子爺在邊關三載,想必經歷了許多艱難。有些事,或許都積壓在心底,夫人與世子是結發夫妻,情分非比尋常,有些心結……或許唯有夫人能解。”
“結發夫妻”四字,此刻聽來竟帶著一絲諷刺。
它像一面鏡子,照出了這三年的空白與隔閡,提醒著林婉儀,她對這個丈夫的了解,或許早已不如一個外來女子。
林婉儀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刺了一下。
她還未想好如何回應,白玥已后退一步,深深一福。
“民女多了,請夫人恕罪。民女告退。”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轉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徑盡頭,干脆利落。
林婉儀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心頭驀然升起的一絲涼意。
丈夫歸來的這些日子,相處時總隔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紗。
而白玥方才那幾句“體貼”的話語,正巧妙地撩動了這層紗,讓她清晰地看到了底下的裂痕。
她緩緩吸了口氣,維持著端莊的儀態繼續前行,只是腳步,不自覺地沉重了幾分。
指尖在袖中悄悄收攏,那精心修剪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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