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無疆看著她伸過來的手,下意識躲開,他面色雖略顯蒼白,卻挺直脊背,輕咳兩聲捂住鼻子:“無礙,我自幼便有這鼻窒的老毛病,聞不得蛇仁草的氣味。”
“啊?”茶玉沙不覺揪住衣衫,她強裝鎮定,起身,“那我將蛇仁草拿開些。”
“不過,怎么從沒來聽你說起過?”她站起身沒走向外頭,倒湊近他,玉手搭上他的脊背,溫聲細語:“你很不適嗎?”
她的手搭上他的手臂,驚呼道:“子桑,你怎么渾身僵硬成這樣?要不要去看大夫?”
她說著,說一句我去找大夫就要離開。
鐘離無疆白著一張臉,扣住她的手腕,急道:“不必了,玉沙,我躺一會兒就好,想是臘月將至,這個時日,我鼻窒又犯,禁不住這蛇仁草的味道,等屋子里氣味消了便好。”
茶玉沙定定地看著他,隨后坐下,就要扶著他躺下,“好,我聽你的,你先躺下。”
“我留下來照顧你吧,之前都是你照顧我。”茶玉沙說。
鐘離無疆想穩住體內的毒,但茶玉沙遲遲不離開,他面色蒼白,眉頭幾乎要皺成一個川字,開口想辯駁,卻發覺手臂開始有些麻木無力。
鐘離無疆意識到什么,眸光瞥向放置在桌上的蛇仁草,眸中透著冷光,脊背處更是被一雙溫軟的手搭上。
茶玉沙湊近他,少女的馨香侵入他鼻間。
“玉沙,你……”鐘離無疆作感激狀,啞著嗓音,“這不必的,你也有自己的事做。”
“是啊。”茶玉沙抬眼看他,眼中氤氳水汽,“我還得找東西呢。”
少女靜靜道:“其實你也知道吧,鳳凰寶典丟了。”
鐘離無疆僵住,他想動彈,卻感知到背后的殺意。
他面色一凜,決心動手,架不住茶玉沙快他一步。
她指尖隱藏的銀針刺入手臂一處經脈穴道,纖指從他的急脈、帶脈、大巨、陰廉、氣海諸穴一一點過。
鐘離無疆只覺體內流動的真氣一滯,然后緩緩流回丹田,他提起一口真氣,竭力朝穴位沖去。
茶玉沙的指力并不十分強勁,但鳳凰真氣強勁無比,這重勁力凝在穴道中,鐘離無疆真氣一沖,反被即彈了回去。
他不知道鳳凰寶典記載的聚氣之法,配合她所煉內功,即使他功力再強十倍,也一樣沖不開被封的穴道。
真相暴露,鐘離無疆卻是無比平靜,面容甚至比剛剛更加淡然。
默然片刻,他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諷的苦笑:“這鳳凰寶典,果真名不虛傳。”
茶玉沙冷著臉松開他,門外守著的丁妃瀾也進來。
她手上一直拿著劍,擔心倆人要是打起來,茶玉沙手上沒有兵器不足以同男人對戰。
“真的是你。”她聲音輕得像風,卻藏著撕裂般的痛,“為什么?”
“我這么信任你,你竟然欺騙我!”茶玉沙氣紅了眼,她揪著他的衣領。
他現如今已沒有能力反抗,只能任由她發泄怒氣。
鐘離無疆別過臉,也認了,他自以為隱藏得極好,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名叫七葉的女人武功如此之高,還想到用極樂谷家傳毒藥來對付他。
慕容漪已帶其女逃走,他身中劇毒,連運功逃出唐府都難,門外又有她手下花侍。
他料到遲早會查到他頭上,卻沒想到這么快,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我把你當朋友,你卻偷走我的東西,幫那些人來害我的家人!”茶玉沙氣他不說話。
她年紀小,氣性也大,惱怒之下,狠狠扇了他兩巴掌。
“一定也是你吧!是你幫著慕容嫣給我大哥下毒的,你知不知道,我大哥現在昏迷不醒,很可能會死……”她紅著眼,哽咽著說。
“我拿你當朋友,這么信任你,你竟然背后捅我刀子……”
丁妃瀾見她有些站不穩,心生不忍,扶住她:“玉沙。”
鐘離無疆聽到她的控訴,眉宇間也凝著一道黑氣,他像是魚死網破般,面容冷峻:“你說完了?那現在,該我說了――我不會辯解,也不會反抗。若你認為我該死,那就動手吧。我站在這里,只為等一個早已認定的結局。”
“你為什么要幫她們?她們是你的親人?”時至今日,茶玉沙必須要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來歷,他的真實身份。
哪怕他讓她失望至極。
“闖入你家的六合門教主乃我生父,我乃鐘離無垢之子,鐘離無疆,你滿意了嗎?”鐘離無疆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別的什么,直接說出真相。
他苦笑一聲,說完后也不敢看她。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