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藥王谷溫暖如春的山谷,越往北行,天地間的色彩便越發單調。蔥郁的綠色逐漸被枯黃取代,繼而便是無邊無際的灰白。凜冽的寒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護體靈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空氣中的靈氣也變得稀薄而狂躁,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這便是蒼梧界極北之地――萬載玄冰原的邊緣。
蝦仁與洛青霜早已換上了厚實的御寒法袍,并激發了辟寒符。一層淡淡的紅光籠罩著他們,將大部分寒氣阻隔在外。但那股無形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酷寒之意,依舊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考驗著他們的意志與靈力。
蝦仁傷勢未愈,混沌金丹運轉晦澀,對寒意的抵抗尤為吃力。他臉色比平時更顯蒼白,呼出的氣息瞬間便凝結成冰晶。但他眼神依舊沉靜,默默運轉《混沌天道經》,將侵襲入體的寒意視作一種磨礪,引導其與體內的死亡碎片氣息相互印證、磨削。極寒,從某種意義上說,亦是一種趨向于“寂滅”的狀態。
洛青霜情況稍好,劍心通明,意志如鐵,周身自有劍意流轉,將那寒意斬滅于無形。她不時關注著蝦仁的狀態,見他雖顯艱難,卻步伐穩定,道心并無動搖,心中稍安。
兩人按照玄木真人提供的殘圖指引,一路向北深入。腳下是不知凍結了多少萬年的堅冰,光滑如鏡,卻又暗藏無數裂縫深淵。天空永遠是那種灰蒙蒙的顏色,不見日月,唯有呼嘯的風聲是這片死寂世界永恒的主題。
偶爾,能看到一些在極寒中頑強生存的奇特生物。通體晶瑩、形如麋鹿的“冰晶獸”,在雪原上奔騰如電;潛伏在冰層之下、伺機而動的“寒血蟒”,散發著冰冷的氣息。這些妖獸大多靈智不高,但憑借對環境的熟悉和強大的肉身,也頗為難纏。
蝦仁盡量避免戰斗,以混沌神識提前規避。實在避不開的,便由洛青霜出手,霜華劍在這冰原環境中,竟有幾分如魚得水之意,劍光過處,寒氣更盛,往往能迅速解決戰斗。
如此行進了十數日,早已深入冰原腹地。環境越發惡劣,時常有恐怖的“冰煞罡風”席卷而過,那風中蘊含著能侵蝕靈力、凍結神魂的冰煞之力,即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敢硬撼,需尋找冰窟或背風處躲避。
這一日,兩人正頂著越來越猛烈的寒風艱難前行,前方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扭曲的陰影。那并非山巒,而是一片由無數巨大冰棱、冰柱雜亂堆積形成的――冰林!
這些冰棱冰柱,小的粗如兒臂,大的堪比山峰,犬牙交錯,直插灰蒙的天際。冰林之中,光線晦暗,寒風穿過縫隙,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嗚咽聲,更添幾分陰森可怖。而根據殘圖所示,穿過這片廣袤的冰林,才能抵達那標記所在的“冰魄峰”區域。
“小心,這冰林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洛青霜握緊霜華劍,眉宇間帶著凝重。劍心示警,預示著林中潛藏著巨大的危險。
蝦仁也感應到了。他的混沌神識探入冰林,竟感到一股粘稠的阻力,仿佛那林中彌漫著一種能夠吞噬、扭曲神識的詭異力場。而且,在那無數冰棱的掩映下,他感知到了不止一道冰冷、暴虐的氣息,其實力,恐怕不弱于金丹!
“繞不開,只能穿過去。”蝦仁觀察了片刻,發現這片冰林范圍極廣,繞行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他們的補給和赤陽丹并非無限。
他取出兩枚赤陽丹,遞了一枚給洛青霜:“含在口中,必要時吞下。”
洛青霜接過丹藥,點了點頭。
兩人調整了一下狀態,將辟寒符的效果激發到最大,周身靈光閃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如同巨獸獠牙般的冰林。
一入冰林,溫度驟降!仿佛一下子從寒冬步入了絕對的零度!連辟寒符形成的紅光護罩都劇烈波動起來,變得明滅不定。四周是千篇一律、折射著慘淡光線的冰壁,極易迷失方向。更可怕的是,那種吞噬神識的力場無處不在,將他們的感知范圍壓縮到了不足百丈!
“跟緊我。”蝦仁沉聲道,他以混沌青蓮護住識海,勉強維持著神識探查,在前引路。洛青霜緊隨其后,霜華劍半出鞘,劍意含而不發,警惕著四周。
“咔嚓……”
一聲輕微的冰裂聲從側后方傳來。
兩人瞬間警覺,循聲望去,只見那冰壁之上,一道陰影如同水流般滑過,速度快得驚人!
“什么東西?”洛青霜低喝。
話音剛落,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咔嚓咔嚓”的冰裂聲!只見那些光滑的冰壁上,竟然浮現出無數雙幽藍色的、毫無感情的眼睛!緊接著,一道道半透明、如同冰晶凝結而成的身影,從冰壁中緩緩“滲”了出來!
它們形態不一,有的似人形,有的如野獸,但共同點是通體由寒冰構成,散發著極度冰寒與殺戮的氣息!
“是冰魅!”蝦仁瞳孔一縮,認出了這種冰原特有的詭異生靈。它們并非血肉之軀,而是由極寒環境中誕生的怨念與冰煞之氣結合所化,物理攻擊效果甚微,唯有強大的神魂攻擊或至陽至剛之力才能有效殺傷!
而眼前,出現的冰魅,足有上百之多!其中幾道氣息格外強大的,已然達到了金丹層次!
“吼!”
為首的一個人形冰魅,發出無聲的靈魂咆哮,一股冰冷的靈魂沖擊波如同潮水般向兩人涌來!
蝦仁只覺識海一震,混沌青蓮青光暴漲,穩穩護住。而洛青霜也是劍心閃耀,將那沖擊化解。